“我聽十四爺說,你的腿病,前些日子又犯了。可好些了?太醫開了什麼藥?”
十三阿哥輕描淡寫地一笑:“沒什麼大不了的。早些年喜歡比武鬥狠,摔傷過,如今年歲大了,犯了起來。既是老毛病,來了自然會去,不妨事。太醫院給配了些藥膏,犯的時候貼貼就好了。”
還記得那年長跪起來,他走路就象今天這樣了,總覺得是那是落下的病根。對這個人,她虧欠良多。楚言幽幽嘆道:“我和十三爺同歲呢,可不也老了!”
十三阿哥失笑:“哎呀,對不住!又說錯話。你可是一點沒變。”只比從前更美更耀眼,令他自慚形穢。
楚言指了指邊上的兩個罈子:“我嬤嬤家老二媳婦出身杏林世家,告訴我一個方子,用烈酒泡個半年,待藥性溶進酒裡,每日把酒溫熱搓揉傷處,連著用一百日,雖不能治本,也有些用處。我昨兒才配好,你先在地下埋上半年,過完年就可以用了。方子在這裡,我也是道聽途說,你願意就試上一試。”
十三阿哥道了謝,接過方子,笑著指了指那堆衣料:“這,你又有什麼說頭?”
“幾位娘娘賞的,太多了,用不了,搬不動,丟在四爺那兒,回頭還得捱罵。福晉要不嫌棄,就留著給孩子們做幾件衣裳。”
十三阿哥聽說過她從京城倒騰絲綢去西域賣,也不說破,只微微一笑,說了聲多謝。
城裡果然要熱一些,廳里人也多,聊了一會兒,楚言額頭鼻上開始沁出細細的汗珠。
十三福晉心細,笑道:“園子裡清涼些,爺和公主不如換個地方慢慢聊。”
十三阿哥點點頭,站起身:“經過這些年,花木都長起來了,園子變了個樣,我帶你去看看。”
一路走去,十三阿哥如數家珍地指點著這種花草。園子裡的果樹都長大了,枝頭碩果累累。
楚言仰頭摸了一個顏色最漂亮的杏:“能吃了麼?”
十三阿哥笑著點點頭:“有點酸,你怕是不愛。那棵樹下的棗子很甜,只是早了點,要等下個月。”
“這棵是什麼樹?怎麼沒見結果子?”
“是香椿。現掐的香椿芽炒雞蛋,比什麼龍肝鳳髓都香甜。可惜,又晚了。這裡原先是棵桃樹,不知怎麼光開花不結果,還長蟲,我就把它掘了,換了棵香椿。”
“就別饞我了,只說說有哪幾樣是我趕上了的。”
十三阿哥輕笑:“那倒也不少。葡萄熟了,只是沒你那裡的甜。我種的黃瓜扁豆,你都趕上了。”
“十三爺自個兒種的?”
“怎麼?瞧不起我?”
“沒幫手?”
“呃,有兩三個。”
“還有什麼?總不能光吃素菜吧。”
“魚,那邊池塘裡釣的。不敢說是我養的,算它們自個兒長的吧。”
“現在去釣魚?”
十三阿哥好笑地搖搖頭:“這會兒日頭大,魚都沉到水下去了。知道你要來,我一早釣了三條養在水盆裡,等你說要怎麼弄。”
“撿拿手的弄唄。”
“這會子,葡萄架下最陰涼,到那裡坐吧。”
楚言偏著頭打量來打量去,挑了一串晶瑩漂亮的,也不摘下來,就著藤上揪了幾顆丟進嘴裡,慢慢把籽吐出來:“皮厚籽大,種不夠好。倒適合釀酒,可惜日曬不夠,不夠甜。要釀酒的話,別想著要甜,倒是烈一點的好。”
“受教,受教!我還真試了幾回,總覺得不好,嚐了你送來的葡萄酒,更是灰心,就丟開了。經你這麼一說,倒可以再試上一試。”
楚言坐下來,看著十三阿哥笑:“這園子夠你忙乎,怪不得沒空出門。”
十三阿哥微微一笑:“在這園子裡,什麼煩惱都忘了。”皇阿瑪說他不是勤學忠孝之人,如不嚴加管束,必會生事。對這個評價,他也算罪有應得,又何苦再出門惹是非,給旁人添麻煩。園子之上只有四角的天空,園子之中四季萬物,無窮生機,他並不像旁人以為的那麼愁苦寂寞。何況,這個園子裡有她的影子,她的苦心。
十三福晉帶著兩個丫頭過來,親手從托盤上拿了一個個小蝶擺到葡萄架下的竹桌子上,口中笑道:“這是杏脯,這是醃蘿蔔,這是甜蒜,這是泡豇豆,這是……東西雖然簡陋,大半都是自家人弄的,味道不敢自誇,比外面的乾淨,公主嚐個新鮮。這梅子酒也是我們自己釀的,開胃,喝不醉。”
楚言一樣樣嘗過去,讚口不絕:“這真真是神仙的日子。”
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