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勇面沉如水,冷冷道:“今日之事,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本將軍若想追究,你難逃懲罰。”
“是。”郭弘磊慚愧極了,絲毫未辯解,懇切表示:“屬下深知錯了,甘願受罰。” @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竇勇端詳英氣勃勃的年輕人,鷹目蘊精光,皺眉□□:“與外頭相比,軍中更重義氣,袍澤之誼十分寶貴。但自古凡事過猶不及,重義氣可以,義氣作祟卻容易犯錯,萬萬不可取!這個道理,你明不明白?”
“實不相瞞,原本自以為明白,結果直到此刻才算是真正明白了。”郭弘磊豁然開朗,感激道:“多謝將軍提點。”
竇勇從軍半生,見多識廣,亦見多不怪,板著臉說:“如果你是犯下大錯,本將軍絕不輕饒!幸而只是小錯。念在你入伍時日尚短、年輕無知糊塗的份上,姑且包容一回。”
郭弘磊如蒙大赦,忙道:“多謝將軍寬恕!”
“下不為例!假如再有下次,兩罪並罰,嚴懲不貸。”
郭弘磊尷尬低著頭,“是。”
“年少時,吃一塹才懂得長一智,否則恐怕你過陣子就忘光了。”竇勇高坐上首,早有計策,不緊不慢地吩咐:“即日起,一個月之內,你每天遵從操練之餘,如無交戰或負傷等意外,必須繞著校場跑二十圈。”
“子曰‘吾日三省吾身’,無暇‘三省’,至少得‘一省’。你邊跑邊反省,牢記今日教訓,冷靜琢磨為人處世的道理,避免令尊師蒙羞。”
“謹遵將軍之命!”郭弘磊悄悄吁了口氣,心悅誠服,堅定道:“屬下記住了,今後一定照您的吩咐辦!”
竇勇滿意頷首。
這時,親兵大聲稟告:“啟稟將軍,巫千戶求見!”
竇勇皺了皺眉,淡淡道:“傳。”@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是。”
竇勇叮囑道:“行了,你下去吧,務必好生反省。”
郭弘磊依言起立,正欲轉身,旋即卻站定,誠懇問:“請恕屬下厚顏斗膽,不知您還收不收親兵?倘若收,不知有何要求?”
“本將軍幾時說過收回成命了?”竇勇不答反問。帶刀侍立的兩列健壯親兵均已臉色和緩,嘴角眉梢流露笑意。
郭弘磊心領神會,霎時欣喜,不假思索地撩袍下跪,朗聲道:“承蒙將軍不嫌棄地收留,從今往後,但願能為您效犬馬之勞。”
“你體格偏瘦,仍缺操練。下去吧。”竇勇欣然一揮手。
“是!”郭弘磊精神抖擻,一轉身,便忍不住笑起來,腳下生風,袍角翻飛,昂首闊步地走過長廊,誰知剛步下臺階,迎面便碰見巫海。
郭弘磊止步,一板一眼地行禮,客氣道:“巫大人。”
巫海定定審視數息,鼻子裡“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擦身而過。
千戶喜怒無常,郭弘磊則是習以為常,鎮定自若地走了。@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與此同時。廳裡
心腹湊近,好奇地問:“將軍,陸老先生的信上都誇郭弘磊什麼了?”
“其實,什麼也沒誇。”竇勇笑了笑,慨嘆道:“陸老不愧是一代大儒,德高望重,心胸寬廣。這些年來,我常去信求教,老人家不厭其煩地回信解惑,我獲益良多,銘感五內。”
心腹想當然地問:“所以他便讓您關照小弟子?”
竇勇搖搖頭,欽佩道:“非也。自從郭弘磊投赫欽衛以來,他老人家隻字未提,彷彿沒收關門弟子似的,倒是我忍不住了,主動詢問。”
“老人家怎麼答的?”親兵們聽得津津有味,個個豎起耳朵。
竇勇並不隱瞞忠心耿耿的親信,和藹告知:“陸老豁達,大體的意思是‘倘若弘磊扶不起來,扶也白扶,白白費力;索性看他幾年,值不值得栽培,將領自有考量,無需問旁人’。”
“哎喲,老人家的確豁達,光聽著就叫人欽佩。”
“這位老大人,看來對關門弟子放心得很。”
“對!依我猜,他似乎認定了郭弘磊會有出息。”
眾親兵七嘴八舌,議論紛紛。
竇勇喝了口茶,冷靜道:“我旁觀至今,不得不佩服陸老的眼光,郭弘磊確是可造之材。靖陽侯府雖敗了,但有勳貴親友照拂,他卻從未謀求清閒,一直踏踏實實地操練、巡邊、上陣殺敵,屢立戰功。”頓了頓,他威嚴道:
“如此勤懇勇猛的年輕人,理應被提攜,姓什麼都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