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蘇末拿起電話，來電顯示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眸光微閃，幾乎只一秒就知道對面是誰，按下接聽，對面傳來一個細細地柔軟的聲音：“蘇末。”

蘇末愣了幾秒，這聲音與其說是男性的，不如說是沒成年的想小男生，甚至還帶著淺淺地奶音。

沒錯，溫笙現在的本音是娃娃音，雖然不是奶的太過分，但對於一個三十三歲的中年男人來說絕對是毀滅性的災難。溫笙不想對蘇末有所保留，於是也沒有刻意壓低嗓音去掩飾。

空氣寧靜幾秒，蘇末試探性開口：“溫笙？”

對面溫笙似是鬆了口氣：“嗯，是我。”

蘇末笑了下：“真是你啊，你又下凡歷劫了？”

溫笙說：“不是，不是歷劫。”他抿抿唇，“我這樣是不是很奇怪。”

蘇末回想溫笙的樣子，說：“不奇怪，挺可愛的。”

不奇怪，挺可愛的。

溫笙眼睛陡然瞪大，這讓他的眼更圓。溫笙握著手機的手不由縮緊，像是不確定一樣，溫笙又問了一遍：“你覺得……可愛？”

“嗯。”蘇末點頭，“比你原來好，原來的沒有人氣，現在有了。”

蘇末語氣認真，不似玩笑。

以前的蘇末不太喜歡溫笙，歸根到底是他身上那若即若離的疏遠態度，他像是與這世間阻隔開一樣，身上沒有絲毫的煙火之氣。就算說著喜歡自己，眼裡卻沒有一絲感情。同是神，可蘇末在月少他們身上看到了人情味，然而瘟神沒有，沒有氣息，沒有人情，冷冰冰的像是機器。

蘇末極不喜，直到再次見到溫笙。

之所以無法將現在的溫笙和瘟神聯絡在一起，是他身上的氣息變了，變得更真實，不是那般縹緲。

“這樣啊……”溫笙低下頭，手指緊緊攥著，他唇邊露出個笑，“既然你喜歡，我就不換了。”

“你原來想換？”

“個子矮，聲音不好還劣跡斑斑。不過你喜歡，我就無所謂了。”溫笙長呼口氣，“蘇末，我想見你。”

哎？？？？

蘇末和溫笙都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溫笙想要結束通話電話時，他聽到蘇末說“好”。

二人相約在頗為僻靜又雅興十足的酒家小院裡，小院仿了古時的水榭樓臺，坐在樓閣裡吃飯的顧客一扭頭就會看到窗外的小橋流水，綠柳拂岸，自有一番雅緻在裡面。

離上菜還有一段時間，等著也是等著，不如出去走走。

儘管她是溫笙的情劫，再相見蘇末也不覺得尷尬，如同和幾月未見的老友一般悠然自得。與蘇末的從容相比，溫笙略顯緊張不安。出來時他特意在鞋裡墊了五厘米的內增高，奈何蘇末瘦高顯個，就算墊了五厘米的內增高，站在蘇末身邊依舊矮上幾分，也沒有蘇末那般風姿卓越。

溫笙略顯心塞，覺得墊鞋墊還不如不墊呢，搞得像是偷穿大人皮鞋的小孩兒一樣。

蘇末別頭看向溫笙，他臉上的窘迫盡收眼底，蘇末垂眸略過他的皮鞋，笑了：“你和我見面還用這麼端著？”

就是因為和你見面，所以才要這麼端著。

溫笙低著頭，不敢說。

蘇末不想走了，自顧自坐在柳樹下供人休息的石椅上，溫笙小心坐她身邊，正襟危坐。

看著眼前清澈的湖泊，蘇末開口：“你還沒告訴我怎麼突然下來了呢。”

“我發現比起九重天，我更喜歡人間一點。”溫笙低低說，“天上不比人間，即使有月少他們陪著也覺得寂寞，而且……天上沒你。”

天上沒你。

蘇末愕然。

溫笙唇畔帶著抹笑：“月少之前問過我一個問題，他問我，我對你的感情是真是假，我之所以那麼執意是為了歷劫還是為了自己。那日我想……兩者皆有，又想，不對。你已在輪迴轉世中忘卻一切，可我依舊記著和你的那九十九世，都不太美好。你為我死過，為我死過不知一次，偶爾想起心畔難過。”溫笙扭頭看著蘇末，“如若只是為了歷劫，在我放下後應該不會難過才對，可想起時，那種難過驟然加大，我想……你於我不是歷劫那麼簡單的。”

溫笙沒有體會過情。

他生下時無父無母，沒有親情；

長大時孤苦伶仃，沒有友情；

成年時依舊一人，沒有愛情。

而後飛昇上仙，在漫長的生命中一點一點磨去稜角，無喜無悲，不哀不怒。遙看整個神界，他們或多或少都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