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慟,知道少爺想起了往事,他勉強一笑,不想鏡心分神,便拍了拍胸,再度揚起微笑,搖了搖頭。
我沒事!他這樣向紫顏保證。
“鏡心,我有一個難題未解,需你相助。”紫顏的語聲有幾分沉重。
長生看見他眸子裡又有光華閃動,不覺歡喜起來,是了,或許少爺在歷劫歸來後,已放棄捨身的攀登,但心願未了之下,他仍有不滅的戰意。長生喜歡這樣的紫顏,一旦他認真,就有狀若神祗的洞明,在他身邊,再無可驚可怕的事會發生。
“你想我助你,恢復長生的容顏?”鏡心的敏銳一如往昔,聽了這答案,長生心跳不已。
此刻,她住在長生的皮囊裡,有著與他一般的思緒,但他的過往太傷太痛,她不得不時常遊離開來,在兩個靈魂中穿梭。直至她成為了他,才更清晰地洞察了歲月的痕跡,當年聽音時繪就的容顏,如今她有把握描摹得更逼真。
紫顏一雙妙目注視長生,“是,他的臉損毀得太徹底,若能想個法子讓容顏長久,無需不時修補,真是善莫大焉。”
鏡心思忖良久,的確沒有速成的捷徑,這些年他倆想來為此經受太多痛苦,只怕紫顏因病倒下與此亦不無關係。想到這裡,她波瀾不驚的心亦有了熾烈的意願,要去撫平這橫亙多年的傷。
“我願與先生協力,傾盡所學。”鏡心斂容正色,起身向紫顏一拜,宛如長生。
“少爺,我……我也想出一份力。”長生心中有熱血在沸騰,只因長生這名字,如今代表了易容師,他想讓這個身份來得堂堂正正。
紫顏笑眯眯地看著他,很好,這便是上鉤了,滿意地點頭,“這一年多你長進不少,是時候考較一下。”長生暗道,咦,好像有什麼不對……再細細端詳紫顏眉梢眼角,靈動如狡狐,哪有半分哀慼模樣。
鏡心依稀聽出一絲奧妙,抿唇微笑,想起從前與師父鬥智鬥勇,天下名師皆是一般心腸。
“既是如此,我回去預備一番,晚些時候,再聽候先生吩咐。”當下洗去容顏,換回龍綃銀裳,嫣然走出。長生想,比起當初的仰視,如今他可稍稍正視她了,想要與她比肩而立,還要更努力才行。
他不會像紫顏昔日那樣,把易容當做安身立命之本,可即便是“術”,要求得技藝完美,也需破釜沉舟的毅然。
他難得沒有纏綿不捨,送鏡心到了院門就匆匆趕回,一路低頭凝思。若他的臉真能尋得回,他要不要守著天生這張顏面?抑或是,命運多舛的他到了今日,會苦盡甘來?
有沒有那張臉,這一生都過來了,只是不停的修補,讓人瞥見生命的脆弱空漏。無論是求道還是安心,了卻這樁心事,前行就再難有跨不過去的坎。
長生趕回屋中,揚了臉仔細瞧紫顏,像是要找出花來。
“少爺剛才是故意作弄我吧?”
“我是易容師,外露的一切都可能是假的,莫要被我騙了!”紫顏朝長生狡黠一笑,如小獸伸出尾巴打水,濺了人一頭一臉卻壞壞偷笑。長生愕然一怔,轉念想到在少爺面前,自己竟永遠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心中不由溫暖地安定了,呆頭鵝似的跟了傻笑起來。
易容於紫顏,已是骨髓裡烙下的印記,如何可能放棄?
“哼,我幾時也要好好騙騙少爺!”
“你這點道行,還早得很哪!”紫顏一指戳在他腦門,悠悠說道,“只盼今次真能馬到功成,從此再無煩惱。”
長生笑道:“那少爺豈不是沒了動力?難道大好年紀就金盆洗手,退隱山林?”
紫顏嘖嘖嘆道:“你看姽嫿和草泥為香藥,側側運針線為霓裳,元闕壘石為宮闕,傅傳紅轉筆墨為山水,霽月動絲絃以洗心,丹心制器物以樂居,皎鏡施藥石以活人,墟葬觀天地以安世,這些才是化腐朽為神奇,更不用說夙夜驚天動地的造化。我的易容術,太過平常了呵……”
長生掩面而笑,“少爺你改容顏以換命,怎麼就不神奇呢?”紫顏神色變幻,喃喃說道:“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
側側進了屋,一身丹霞綺衣飄如絳羽,聞言笑道:“又在妄自菲薄了?我來瞧瞧。”
“我說為人易容越來越沒挑戰,不如,我為你的衣裳易個容?”紫顏一聲輕笑,見她抱了一匹紫色雲紗,輕盈如藕絲蟬翼,上點金泥,耀似夜星,不由好奇,“咦,這是你師父送的?”
“這紫煙羅是東海異蠶產的龍尾絲,原是要給千姿的賀禮,被師父劫下了。”側側拎起雲紗在紫顏身上比畫,“幾時你再改女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