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會對方冷眼相對,“一起走吧。”
卓伊勒想掙脫,寒冰般的手化在紫顏溫熱的掌裡,心尖彷彿能傳遞到這份暖,不由地一悸。他微嗔薄怒地瞪向紫顏,當仔細凝看那張精緻到邪異的臉孔時,想起了什麼,冷若冰霜的目光突然渙散了,替之以柔和安靜的眼神。他幽幽嘆出一口氣,無奈地任由紫顏牽了,往集上的食鋪走去。
長生伴在紫顏身邊,猶豫著想去拉少年的另一隻手,幾次欲伸未伸,心下大窘,見左格爾似笑非笑在旁看好戲,忙負手在身後,快走兩步在前帶路。他不甘心地想,為何少爺能安撫卓伊勒的情緒,而自己就不能?單以容貌而言,今日少爺的臉面未必有他的耐看,難道是他說話太心急,叫卓伊勒看低了去?想到這裡,長生偷偷回首望兩人,忽然聞到一陣淡淡的香氣,頓時了悟。
唉,少爺身上的香囊裡,定帶了姽嫿贈的香,天曉得他又拿出什麼惑人心智,讓卓伊勒乖乖順從。長生靈機一動,笑眯眯地對紫顏道:“少爺,我知道了,有個簡單的法子叫他流眼淚呢。”說著,故意指指卓伊勒。
卓伊勒忍不住用目光咬住他,一臉敵意和慣有的傲慢。長生滿不在乎,又問左格爾道:“左格爾先生,你有沒有試過煙燻?”左格爾點頭道:“用煙燻的確能讓他流淚,但煙質太嗆,魚人淚受了染汙,就失卻原先的功效。”長生道:“非也,我家少爺知道有多種香料可出香而不出煙,一樣能叫他燻出淚來,又不傷魚人淚的本質。”左格爾大感興趣,迎了紫顏拱手,“如此說來,倒是要好好討教,哎呀,這回我可找到好買主!”
他們的交談裡,卓伊勒如待宰割的牛羊,並非同等的生命。長生幾番流出輕蔑的眼神,想壓下卓伊勒冷淡的氣勢。紫顏心如雪鏡,長生難得在意一個人,始終碰釘子,激得他索性豁了出去。可惜朋友不能如此結交,有人不打不相識,有人吃軟不吃硬。卓伊勒若是堅冰,只能慢慢提升熱度融了他,決不能用力去敲擊,反是玉碎的下場。
四人各懷了心事,徐徐穿梭在集市裡,遠看去,像幾個漠不相關的行旅商人。
左格爾先至金銀鋪將金子兌成北荒通用的存券,小心收好,又稱了十幾兩碎銀,夠四人在食鋪好生吃喝一頓。方河集的食鋪由綠油布步障圍在四周,搭了頂棚遮陽,內裡有七八張木製桌椅。陳設簡單,飯菜卻地道,廚子多在當地混了二三十年,善做南來北往各處小吃,食材手藝無不精湛。甚至有專為美食慕名而來的饕餮之客,一頓豐盛的美食吃下來,散盡百金也是有的。
左格爾很是講究,坐定後先叫酒水,開口就要十年陳的古藤酒,七七八八點了一桌,沒一道長生聽過的菜名。長生大為好奇,一腔心思移到了珍饈上,忘了和卓伊勒較勁,美滋滋地等著一盤盤菜餚上桌。
左格爾叫卓伊勒斟酒,“這是你家鄉的美酒,別說我虧待你。”卓伊勒木然地為紫顏和長生倒酒,長生面有得色,立即喝了一碗,辛辣的滋味叫他止不住咳了幾聲。
等鮮香菜色陸續端上,長生提了筷子掃視,神情可憐地望著紫顏,無法下箸。北荒是苦寒之地,盛產的多是珍禽異獸,左格爾有心請他們品嚐當地特色,所點菜餚非但沒有他們愛吃的鮮花水果,連素菜亦是零星一點。嗅了肉食誘人的香味,長生忍痛放下筷子,捧起酒碗又痛飲一大口。紫顏連酒也不沾,微抿了一口茶,懶散地托腮坐了,撇下一桌酒菜,就算解決了這頓。卓伊勒依舊冷淡,抱臂坐在一邊,像是吃飯與他根本無關。
左格爾愕然以對,問了長生兩句,弄清原委,連忙賠了不是,奔到食鋪後面重新點菜。紫顏叫不住他,也就罷了,眼珠在卓伊勒身上溜了一圈,道:“他平時給你吃的,是特別的食物吧。”
卓伊勒禁不住他如有魔力的眼光,低頭答道:“是,他說我不能亂吃,會讓眼淚失去藥效,常服珍珠、茯苓、人參什麼的。”紫顏冷哼一聲,不置可否地端起古藤酒,鼻尖在酒杯邊緣劃過,像特意去嗅酒的清香。
“這世上,以訛傳訛,自欺欺人的事太多。”他淺啜一口,接著玩味地說道,“就像這酒,說十年就值十年,酒不醉人,心也會自醉,哄自己信它是好酒。”
長生灌下太多酒,肚子里正火辣辣地燒,聞言便道:“當然是好酒,一口就抵得上那些劣酒,燒得我渾身暖和了。”
“因此,你信他的話,你的眼淚,是舉世奇珍。”紫顏對卓伊勒說,將少年顫抖的心神盡收眼底。
卓伊勒再也按耐不住,狂躁地震顫著身子,手捂了胸口問紫顏:“如果波鯀族的眼淚不值錢,為什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