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徹然滯住腳步,偏首回睨:“岳父如果聯合那幾位,這件事怕也成不了,怎麼?”
“哎!”容克洵長嘆道,“那四名一品中真正向著我們的也只有上官密那個見風使舵的小人啊。”可悲,可嘆,怎麼淪落到這般慘?
嗯,自從御賜紅梅、王意明朗後,上官密就同三哥割袍斷義,紅心滿滿地站回了自己這邊。凌徹然沉思片刻,再問:“那洛太卿呢?”
容克洵氣惱地揮揮手:“洛無矩雖然站在我們這邊,可此人心思縝密、不到最後一刻絕不表態。”(洛寅,字無矩。)
凌徹然緩步走向一方櫸木花架,富貴逼人的鏤花銀瓶裡插著那枝寓意非凡的紅梅,只不過為保紅梅永不謝,每朵花蕾都被淋上了一層薄蠟。真真臘裡看花,有些矯情有些假。
“剩下的兩人。”他撫著一朵蠟花,微掀薄唇,“監察院的何御史為人剛正不阿,自是站在理字那邊。”話到這,他手上略顫,只聽清脆一聲,蠟花落下,“就是說,豐少初卻無作假?”
容克洵撇了撇鬍鬚,不情願地啟唇:“後來搬出了原卷,何巖那塊硬石頭看了後卻說二甲第六也應給排名稍後的寒族子弟,而不是我門下的塗蘭成。”
“照說武所的蕭太尉出自門第觀念最為保守的洛川,他應該會力阻到底吧。”凌徹然喃道。
“殿下你忘了麼?蕭家和董氏可是三代姻親啊。”
聞言,凌徹然微楞。一切在董建林等人血撒菜市口那時起就已註定,殘餘的烈侯黨就只剩一邊可站,那就是他的反面。可這為何讓他有了種替人背黑鍋的錯覺?迷惑的眸子緊盯那枝蠟包紅梅,他心口有些惴惴。真的只是錯覺麼?
望著閃爍的燭火,容克洵有些了悟,與其說對那兩人力不從心,不如說對如今的朝局使不上力,疲累原來根植在這裡。
“那廂三殿下還虎氣猶存,這廂九殿下就展翼而起。殿下啊,這儲君的路還長著呢。”容克洵靠在椅背上,氣虛道,“三殿下再不濟還有一個親兄,當年二殿下雖被髮配到邊關,可他在西北可沒有閒著,手上多多少少還有兩萬精兵。而豐少初此次西行非但沒死,反而收服了五千義軍。再加上韓月殺對他頗有幾分賞識,這下可就更難辦了。”
兵,兵,他凌徹然缺的就是軍權啊。手中沒有利器,那個御座也坐不安心。如果有了韓月殺,有了韓家十萬天兵,那……
思及此,凌徹然沉凝溫眸,撩袍坐下:“不如一箭雙鵰。”
“一箭雙鵰?”容克洵瞠目。
“先讓蛟城韓氏同豐少初反目,而後再將韓月殺攬至本殿麾下!”
噼啪,紗燈爆出燭花,映出溫眸中的毒辣。
窗外,淅淅瀝瀝的春雨還在下……
……
丑年的春闈,於這場喃喃絮雨中塵埃落定。
一如常例,進士及第“三鼎甲”果然就是會試的頭三名。不過出乎所有人預料的是,進士出身的二甲竟無一名華族子弟,而這正出自凌準的欽點。
雨過天晴後的第四日,三年一度的瓊林宴在青宮南門的瓊林苑如期舉行。當日適逢巳春節,由王后娘娘提議,雅會男女的曲水流觴宴也一併開席。
雲都閨閣中春意無極,少女們渴愛的芳心悄然萌動。
思歡久,不愛獨枝蓮,只惜同心藕。
春風知君意,舒柳眼,點花唇,輕卷瓊林苑中分隔陰陽的礙眼帷幔。楚楚柳腰,含情芳唇不時招搖在簾角,比那燻然春風更能撩動男子的心絃。
難得的抒情日,久居深院的大家閨秀紛紛拋下矜持,隔著帷幔捕捉心上人的身形,而後……
“左相大人!”輕柔的低喚,隱著一絲羞赧,“請大人收下。”
兩片絲幔相接處,伸出一隻白嫩藕臂,經由腕間的金鐲陪襯,更顯纖纖。
豐雲卿咬著唇,正思量著如何委婉拒絕卻又不傷芳心,就只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沉喚:“哎!少初!”
簾後的女子像驚了魂的白兔,指間的繡帕瞬間飄落,佳人帶著三分惱意、三分羞澀、三分不安輕步離去。
“怎樣?我又救你一回!”雷厲風露出白牙,難掩海盜本色。
“謝了,謝了。”豐雲卿拱手作揖,面上盡是慶幸。
雷厲風猿臂一伸,彎腰勾起地上的繡帕,粉色的絲絹上繡著一對戲水鴛鴦:“妾心如斯?”他移開眼將豐雲卿上上下下打量了個仔細,蜜色的臉上滿是疑惑。
“怎麼了?”豐雲卿低頭看了看身上的絳紅官袍,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