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地想,就當是你之前傷我的代價了,你我兩不相欠……
“文然、文然文然文然……”弋傾文只一連串地念他的名字,緊緊抱著他,血腥在兩人周遭蔓延開,然後被急急而來的風吹得很淡很散,“文然……”
“這好像是你第一次比較確定地在叫我……”當然也有可能是我第一次這樣確定,確定你是在叫我而不是他……而且他第一次覺得,這樣的擁抱,其實還是比較溫暖的。
於是在意識泯滅一刻,他終於將從一開始便很想告訴他的話,告訴了他。
“別再傷害你在意的人了,這不是你傷害自己的藉口和目的……”枕在他的頸間,雖然已經沒什麼力氣抬頭了,但他猜,這個人現在的表情一定會是最真最真的。
“你總會得到你該得到的……但願那時那人,再不會辜負你,再不會離開你……如果是這樣,我這道傷,你就千萬千萬……不要說對不起。”
但願那時的我們,可以傾心相交,真誠坦然。沒有謊言,沒有欺騙,可能有你、有我……還有小挽、還有風析。
☆、十一.6
十一.6 狂風吹我心,西掛咸陽樹。
“哎……”一聲嘆氣從房頂上傳來。
穀雨正坐在廊街上休息,忽然聽見了人聲不住搖頭。
“半夜三更的,嘆什麼氣?”他整個人橫坐斜靠在紅木欄杆上,感覺手裡缺了把扇子,不然在這夜涼如水的初夏之夜,定會說不出的寫意。
房頂上的人聽後沈默一會兒,笑了起來,“你說,我們算不算沒有辦好差事?這要是讓風樓主看到了,似乎是不太好啊……”
“你倒是特別怕風樓主嘛……”穀雨一挑眉,並不怎麼意外,他淡淡道:“風樓主只說要你我二人保護文然少爺的性命。這樣一來,破相似乎是不算憂及性命吧。”見上邊的人沒有回答,穀雨想了想又說道,“何況他與弋樓主之間的事,也不是我們好插手的,你還是算了吧……”
“話是這麼說沒錯了啊,可是……”
房頂上的人自然是與穀雨形影不離的白露,身處唐門中南側的廂房,他雙手枕在腦後,悠然一笑,望著深藍深藍的天,對剛才發生的一幕仍然耿耿於懷。
“穀雨,我從來沒見過弋樓主那樣氣急敗壞。”
“是啊……”穀雨一隻腳橫跨擱在橫欄上,另一隻腳自然垂踏在地上,整個人都因這樣的姿勢而更添瀟灑氣度,“要不是霜降從中調解,估計我們要被唐門趕出山了。”
其實從弋傾文進山一刻起,他們和霜降三人就已經提前入山前往唐門。
唐門一直有一項規矩,只要是破過唐門在外設過的陣局,只一次,從此便是唐門的座上之賓。而恰巧,他們四人包括弋樓主在內,都曾伴隨紋染少爺破過這局。於是此次上山,對他們而言,自是再容易不過。何況白露也多次上山,與唐門的人相處的不錯,算是有幾分交情,所以當他們三人告知此事,唐門的門內掌事唐沫很客氣的就點頭應允了。
只是讓人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終於等到弋傾文之時,真的是大吃一驚。
“連唐沫喊了人要替施文然治傷都被弋樓主一掌拍走,哈哈!”想到當時唐沫臉色之難看,白露就笑不打一出來,“估計弋樓主與唐門掌事的樑子,這一次是徹底結下了。”
“你還真是惟恐天下不亂……你可知現在唐門上下到處都在議論我們,唐門忌諱血腥,如今弋樓主不僅帶了個滿身是血的人,還讓霜降去接南宮司徒二人……說起來,想比南宮少爺他們也是一身的傷吧?”
“誰知道呢?至少當初我們破陣的時候,傷的可不算輕……”白露說著就起身往下一跳,飄飄然落至穀雨跟前,一手擱在欄杆上,俯身看著正閉目養神的人。
“我記得,你的傷也淡很多了吧……”
穀雨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只笑不語。
白露伸出手輕輕將他衣襟扯開一點,就看見他的鎖骨處有一道很明顯的傷疤,只是顏色並不很深。
“我一直想,當初最後你怎麼就看出和你打得不可開交的人,是我呢?”這是白露心裡的一個疙瘩,為了破那個陣,他當初只把敵人看作自己,完全不知道其實對手是他最重視的人。
穀雨的唇角抿出一點笑,還是不說話,可是表情卻溫柔了不少。
白露知道他對與這個問題總是避重就輕,於是放棄,然後把他衣服又好好的拉了起來。
“以後不會了……再也不會了。”白露慢慢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