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接受,要自稱慚愧,少不得還要被人譏諷一番,內閣和六部的部堂,這樣的高官,可以稱之為公,先人可以稱之為公,年紀老邁道德高尚者亦可稱呼為公,戴大賓被稱作公,竟沒人覺得違和,這是道德高尚,是因為他的壯舉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這是真正的一舉成名天下知,故而楊廷和和戴大賓的美名便開始在各州縣傳播,他們的文章一時成為所有人讀書人爭相一睹的目標,各大書店直接掛了牌子,楊公與戴公文集已到,只需一日,所有的書便銷售告罄了。
順天府某判官,居然跑到了大街上,去燒製成劉瑾的草人,自稱是為國除奸。
在國子監裡,因有讀書人非議新政,有博士不滿,訓斥了幾個監生,於是被無數的監生堵在了公房,差點連公房都被人拆了。
這種道德上的綁架是最厲害的,它最令人可怕之處就在於,某些道德潔癖或是某些想要揚名立萬的人第一個跳出來,接著便是尋求認同,你不發聲,就是你心裡害怕,你為什麼害怕呢,那是因為你畏懼權奸,你畏懼權奸,所以你道德有問題,你是聖人門下,怎麼可以害怕呢?
若是你還不肯,那麼你就肯定是想要攀附閹黨,你齷蹉,你無恥,你卑鄙,你下流。
同僚取笑你,讀書人痛斥你是****、閹賊,你的家裡無緣無故會被人噴糞,走到哪兒,都會被人指指點點。
葉春秋打響了第一槍,楊廷和和戴大賓將事情推向了**,而鄧健、陳蓉、張晉人等,則是利用自身的優勢,或是在都察院,或是藉助於詩社,真正地將這件事徹底地鬧得人盡皆知。
甚至在最新的一場廷議之中,朱厚照並沒有參加,而主持廷議的內閣大學士居然被人當場質問,劉公對此有何看法?
幾個內閣大學士也是哭笑不得,卻是發現滿朝的大臣都是向他們看來,劉健很清楚,這個回答若是不好,就有可能會導致天下人的非議,想要積攢名聲很不容易,可是想要讓自己的名聲被批倒鬥臭,卻也只是一夕之間的事,面對眼前的情況,劉健也不禁在心裡罵了一句,那個姓葉的傢伙,還真不是東西啊。
不過,劉健面對質問,只是輕飄飄地來了一句:“祖宗之法不可輕廢。”
沒有正面回答,卻是立即讓許多人狂喜起來。
何謂祖宗之法,其實就是個招牌而已,太祖皇帝的法是祖宗之法,建文一上臺就廢了,於是文皇帝高舉祖宗之法的大旗,把這個侄兒幹掉,自己做了皇帝,可文皇帝雖然天天把祖宗之法掛在嘴邊,實際上那大誥早就被他改得面目全非了,之後歷經的幾個天子,也都學乖了,每天喊著祖宗之法,卻大多是各行其是,祖宗之法裡宦官不能當政,那麼王振怎麼來的?祖宗之法裡生員不可言事,現在還有不言事的生員嗎?
本質上,越是祖宗之法當擋箭牌的人,十有**,就是祖宗之法的掘墓人,正所謂打著hong旗反hong旗是也。
劉健這種人才是真正的高明,他知道祖宗之法就是個笑話,真要恪守祖宗之法,貪官汙吏是要剝皮充草,讀書人是不能嘰嘰歪歪,甚至連他這個首輔,多半也只能恪守他的秘書職責,給皇帝潤色一下聖旨之類,可問題就在於,劉瑾最大的失誤,就是新政。
有些事,可以做,但不可以說,有些事可以說,但不可以做。
這大明百二十年,祖宗之法的改動已經不知經歷過多少次,可是有人在乎嗎?你劉瑾倒好,你改就改好了,可你好大喜功,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非要敲鑼打鼓地美名曰新政,這就有問題了。
不少人的眼裡頓時放光,劉公此話,顯然是指導了未來的方向啊。
其實真正的噴點,根本就不是殘害百姓,不是什麼中官徇私舞弊,真正的重點,是祖宗之法。
祖宗之法不可廢,至少這是大明朝,絕對算是最正確的政治正確,建文為什麼完蛋?他的罪名就是擅改祖制,你改了祖制,就是不要祖宗,你連祖宗都不要,你還是人嗎?
劉瑾的那些罪名,簡直就是小兒科,小皇帝怎麼會因為身邊的家奴徇私枉法就處置了呢?可是一旦牽涉到了祖宗之法的高度,情況就截然不同了。
陛下……您孝順嗎?先帝傳了江山給陛下,陛下又是太祖皇帝的嫡親血脈,怎麼可任由劉瑾這樣的人擅改祖宗之法,從而禍及國家呢?(未完待續。)
第九百八十一章:御審(第四更)
劉健只輕飄飄地道了一句之後,便開始議政了,彷彿方才的話,和他一點關係都無。
只是此時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