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索西確實挺巧言善辯,這話聽說是有點道理,但其實是利用了人類思維的死角,只將三人的陣營劃成了兩方,腦子不太清醒的人,說不定就會上當。但如果跳出來索西語言中暗暗劃下的劃分,事情就明朗得多了。
陳賢頌雖然是搞藝術的,但邏輯思維也不差,只是腦袋一轉就明白了索西的語言陷阱,他嘿嘿笑了兩聲:“你或許不知道,我接受的教育很複雜,複雜到你可能不想都想不到的地步。我小時候,曾經被這些教育迷惑過,直到前兩三年才醒悟過來。”
索西不明白為什麼陳賢頌突然說這句話出來,但他的好奇心佔了上風,忍不住順著話問道:“哦,聽起來挺有意思,能不能和我說說。”
“我大約在十歲的時候,在網路……哦,在家中的藏書中搜到一本書。”陳賢頌陷入了回憶:“書上說,人之所以有敵人,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事,所以人要時常自省,改正,儘量把敵人變成朋友。”
“這話有些太天真了。”索西皺起眉頭。
“是啊,現在我也覺得很天真。”陳賢頌嘿嘿自嘲地笑了兩聲:“可那時候我還小,覺得這話很有哲理。想按著這書中所說的方法處世,可惜那時候我被一大堆人寵著,根本沒有所謂的敵人。”
這話在索西看來,已經透露了很多關於陳賢頌出身的資訊了。
“後來我長大了一些,又從家中的藏書室找到了另一本書。”陳賢頌繼續說道:“這次書中說,敵人就是敵人,就應該被消滅。如果不能斬草除根,以後對方捲土重來,絕對會害了自己或者自己的家人。”
索西點頭:“這話很有道理,敵人就應該這麼處理……”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想起來,現在他們兩人之間,也算是敵人,忍不住就訕笑道:“怎麼,閣下,你打算你以要對我的家族斬草除根?”
他這話雖然是笑著問的,但其中已有些嗜血的味道。在這個黑暗時代中,家族在每個人的心目中,都佔據了至高無上的地位。人可以不忠於國家,不忠於皇室,但一定要忠於自己的家族,否則就是孤魂野鬼,死後連個安身的地方都沒有。也因此,幾乎所有人,都有極強的家族榮譽感,以及保護家族的本能。
“你說呢?”陳賢頌反問了一句,他似乎是沒有感覺到索西話中的殺意,而是繼續說道:“再後來,我又找到一本書,這次上面關於敵人的描述更是讓我覺得心冷:這世間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有了利益,敵人可以變成盟友,有了利益,盟友也可能變成敵人。”
索西冷冷地吸了口氣:“這是誰著作?居然能把人際關係用這麼**,這麼殘忍的話寫出來。陳賢頌閣下,這本書在你手上嗎,能不能矛我拜讀數rì,以後定有厚報。”
作為一名老貴族,索西經歷的爾虞我詐太多太多,對於人與人之間,家族與家族之間的相處,碾軋,都有了足夠的理解。只是這種理解還是處於一種似明未明,似悟未悟的狀態,只要再捅破一層紗紙,就能有直觀的理解,而陳賢頌這最後一句話,幫他將最後一層紗紙給捅破了。
他這幾十年的生活,就如陳賢頌所說,一切都是為了利益。比如說今天的事,為了利益,他和烏迪爾成了朋友,為了利益,他現在又和烏迪爾成了敵人。他看著陳賢頌,突然覺得夜風有些發冷,到底是什麼樣的家族,‘族譜’中居然有這樣直透本質的知識,如果再讓陳賢頌多長几歲,以他的才情和靈xìng,兼之還是戰爭靈魂深思者,以後又有幾個人是他的對手……裡卡爾多究竟能不能一直掌控著這個少年,還是未知數。
而且隱隱間,他突然不太看好裡卡爾多要降服陳賢頌的想法。
“你看我現在身上像帶著書的樣子嗎?”陳賢頌拍了拍自己的口袋。
索西有些失望,不過他也明白,一個家族的藏書點,絕對是不會讓外人踏足的。他暗暗將剛才那句話默唸了幾遍,記在心裡,然後問道:“陳閣下,你的話很有意思,但是看來你似乎還有下文沒講,能繼續嗎?”
“看到這段話後,我覺得我三觀已毀。”陳賢頌苦笑一聲:“我小時候接受的處世方法,和我長大後看到的完全不一樣。那時候我覺得這個世界太殘酷了,不適合我這種弱小的人類生存,整天幻想著一些古怪,現在想起來很好笑的小資情調,然後渾渾噩噩地過了兩三年,讓白姐擔心了很久,最後,我自己想通了。”
索西越發好奇:“你想通了什麼?”
“想那麼多幹什麼,我從小被寵著長大,一個敵人也沒有,我糾結個啥勁啊。”陳賢頌擺了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