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並不是想加害於我,相反,是他從色魔那裡把我救了出來,我卻神志恍惚,不知何時已經緊張得冒出一身冷汗。
不一會兒,他的背影就消失在書架的背後,只剩下我和手中緊捏著的磁帶。
我在回家的火車上觀察那盒磁帶。車窗外的太陽早已下山,四周漆黑一片,如同用墨炭塗黑的一樣。車窗外的風景幾乎看不清了,或許正因如此,我絲毫感覺不到火車的移動。看來太陽的運轉已經進入了冬天時令。姐姐遇害的那個傍晚,天色還很明亮的。
那個少年究竟是什麼人?從他所穿的高中校服來看,可能和我同齡,或許還比我小一兩歲。他說他認識我姐姐,但我卻從未曾從姐姐那裡聽說過有關他的事。
但是,仔細想來,在姐姐遇害的前一段時間,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再像原來那麼親密,所以姐姐沒有提起過與他的相關事情也是理所當然。
少年說這盒磁帶是姐姐託他保管的東西,也就是說,姐姐可能是想讓我聽到這盒磁帶裡的錄音。磁帶的標籤上所寫的《VOICE1·北澤博子》又代表什麼意思呢?
火車的車速慢了下來,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向前傾。我從座位上站起來,下了車。
車站前來往的行人絡繹不絕,當我拐到岔路口並沿著這條岔路走進住宅區時,在漆黑又幽靜的夜空下,只有腳底下這條柏油路向著黑暗的深處無限地延伸。冰涼的寒風敲打著我,使我不停打著冷顫,我趕緊朝著回家的方向加快腳步。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從道路兩旁的房子窗戶裡發出明亮的光。每座房子裡都有一個家庭,每個家庭的成員們都幸福地圍坐在餐桌旁。一想到這裡,我的心頓時變得無比的空虛。
但我家的窗戶現在卻是昏暗的。這並不表示家裡沒有人,我一開啟大門,便對坐在起居室的父親和母親打招呼說:「我回來了。」
父親和母親沒有開起居室的燈,他們各自坐在沙發上,呆滯的眼睛緊盯著電視,一言不發,只有電視機畫面發出的微弱光線隱隱約約照亮屋子。我進屋後順手開了起居室的燈,他們才轉過頭來對我說:「你回來了。」聲音依然是那麼微弱。
「大門又沒有上鎖,這樣可不行啊。」我這樣說道。
「啊,是嗎?」母親點了點頭。然後又把目光移向螢幕,一副無關緊要的樣子,但又是那麼的力不從心。
他們並不是在看電視,電視畫面的任何色彩變化從來沒有進入過他們的視網膜。皺巴巴的衣服包裹著他們兩人瘦弱的身體,我不忍心再看到他們可憐的背影,於是離開了起居室,回到二樓那間屬於自己的房間。
我顧不了脫下校服,便慌忙地把書包扔在床上,只想儘快把那磁帶放進錄音機。我站在書架前深深吸了口氣,使自己平靜下來。
我的腦海裡浮現出姐姐的面容。那並不是姐姐在遇害前一段時期內對我冷淡的面孔,而是那張小時候拉著我的手和我並肩走在斜坡上,時不時露出兩瓣犬齒開心微笑的臉龐。
* ;2 ;(II) ;*
我用食指按下了錄音機的播放鍵,立刻就聽到錄音機啟動的聲響,磁帶開始轉動起來。我目不轉睛地盯著揚聲器。
在最初的幾秒鐘裡,揚聲器沒有發出任何聲響。不一會兒,就聽見嘈雜的風聲,我立刻緊張不安起來,心臟迅速地加快跳動。
那嘈雜的聲響好像並不是風聲,而是人對著麥克風急促地喘氣的聲音。
夏海……
突然,姐姐的聲音傳進我的鼓膜。簡直是憔悴不堪、近乎微弱的聲音,但這確實是我非常熟悉的姐姐的聲音。那疲弱又急促的喘息聲似乎也是姐姐的。那個少年並沒有說謊,我深信這的確是姐姐留給我的錄音。
夏海,不知道你會否聽到我的聲音…… ;我是對著面前的麥克風對你講話,但現在的我已不可能確認你是否真的可以聽到……
姐姐是什麼時候、又是在哪裡錄下這盒磁帶呢?那微弱的聲音,就像快要消失一樣。她那斷斷續續的說話聲中,分明夾雜著萬般痛楚,就像嗓子被卡住似的。姐姐的聲音總是那麼地緩慢,期間還不時間隔著片刻的沉默,但這並不是姐姐在背臺詞,反倒讓人覺得這是姐姐經過認真思考後,小心謹慎地逐字吐出來的話語。
夏海,你要仔細聽好…… ;他居然允許我留下遺言…… ;他叫我隨便說什麼都行,把現在最想說的話對著這個麥克風全部講出來…… ;但是,這些話只能對某一個人說……
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