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是真看上了老爺不成?論年紀,他都是快要做我爹爹的人了,見著又是鎮日煙槍不離手的,誰樂意整日的在他身旁伺候他?也罷,不過就是做得一日和尚撞一日鍾罷了。”
說到這裡,她伸手將自己頭上戴著的簪子珠花都拿了下來,耳朵上戴著的一對赤金的燈籠墜子也取了下來,便是手腕上戴著的一對翡翠鐲子也都褪了下來,而後她將這些全都塞到了蘭香的手裡。
“蘭香姐姐,你要離開這,這是好事,我應當為你高興的。這些年來,我雖說是做著老爺的姨娘,但身邊卻並沒有積攢什麼銀子下來,這些首飾好歹也是金的,能換些錢,你拿去吧,就當是我感激你那些年維護我的恩情。你與德兒哥出去了,不拘到了那裡,找個小本生意做著,便是日子再艱辛,那心裡也活得亮堂不是?”
蘭香待要推遲,但芸香的態度卻甚是堅決:“拿著。你若是不拿,便是瞧不起我了。”
蘭香無法,最好也只得將這些首飾都收下了。
“芸香,”她最後勸著,“太太其實是個好說話的人。但凡你對著她的態度稍微軟和一些,誠懇一些,我想往後你在這宅子裡的日子也不會太難過的。”
芸香點了點頭:“我省得。”
蘭香嘆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她的手:“往後有機會再見罷。”
說罷,和德兒一起,轉身就走了。
到了他們的住處,兩個人也不敢懈怠的,立時便動手收拾起來。
這些年來,他們兩個人也都積攢了些金銀細軟,這當會通通的都揀了出來包好,而後德兒便動身去賬房那裡支取了一百兩銀子。
蘭香正在屋子裡走來走去的,不時的就朝外望著,看德兒是否回來了。
德兒也是不敢耽擱的,忙忙的去取了銀子,然後又忙忙的趕了回來。
蘭香一見著他的身影,忙搶上來問著:“你回來了?銀子可領到了?”
德兒點了點頭,而後走過來拿了包裹背到了背上。
因著他們只揀了一些金銀細軟,其他的都扔了下來並不打算帶走,因此上也就只有兩個不大的包裹罷了。
德兒將兩個包裹都背到了身上,而後便握了蘭香的手,抬腳就走。
這一路上他們走得很快,仿似就怕稍微走得慢了些,後面便會有人趕上前來,喝叫著他們不讓走一般。
一直等到走出了林宅的大門,兩個人才不約而同的舒了一口氣出來。
回首望著林家的兩扇黑漆大門,蘭香和德兒恍惚中有一種再世為人的錯覺。
片刻之後,德兒聽見蘭香的聲音在說道:“接下來我們去哪裡呢?”
是啊,他們兩個人都是很小的時候就被賣來賣去的人,早就不曉得各自的家鄉在哪裡了。
德兒沉吟了一會,而後說道:“我們去江南吧。”
他偏過頭來看著蘭香,嘴角蘊了一絲笑意:“我聽人說,江南有小橋流水,有杏花煙雨,有鶯飛燕舞,景緻很是宜人。我們便去那裡,找個小院子,做些小買賣,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過完這一輩子,你說好不好?”
蘭香聽完他的這一番憧憬,由不得的就對江南很是嚮往。
她點了點頭,笑道:“好,聽你的,那我們就去那裡。”
頓了片刻之後,她又笑著說道:“其實只要咱們一家人在一起,去哪裡我都是樂意的。”
德兒笑著握住了她的手,大踏步的就朝著江南的方向走去了。
而這邊廂,芸香目送著蘭香和德兒的身影消失在月亮門外之後,心裡很是感嘆唏噓了一番。
她轉過身,慢慢的就走了回來。
自然,她現下的這幅樣子肯定是不能去見林老爺的,於是她便先去梳妝檯前往頭上插了幾支簪子,戴了副碧玉水滴耳環,而後方才去了裡間。
林老爺依然是背對著門外,佝僂著身子躺在那裡抽菸,旁邊有小丫鬟正在伺候著。
芸香便上前來,讓小丫鬟出去,自己來伺候著林老爺了。
她一面往林老爺手中的菸斗裡面裝著菸絲,一面的就小心翼翼的問著:“老爺,方才蘭香姐姐說的那事,你是打算怎麼處置呢?”
林老爺先是沒有說話,依然只是闔著雙眼抽著他的煙。
待到芸香等得都有些不耐煩的時候,他終於是掀了掀眼皮子。
“你曉得我當初為什麼要抬舉你做姨娘麼?”
但林老爺的第一句話並不是回答著芸香的問題,反而是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