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梁國都城梁京的長街上,燈紅酒綠,人來車往。空氣中瀰漫的脂粉香氣,強行鑽入行人肺腑。
駐足燈影之下,眼望遠處熱鬧奢靡的品春樓,沐芸心緒低沉到了極點。門口臺階上,搔首弄姿、迎來送往的姑娘們發出的笑鬧聲,讓沐芸好看的眉心蹙了又蹙。
丫鬟卉兒扯住沐芸的衣袖,勸阻道:“姑娘,求你了,還是回去吧。那裡是青樓,根本就不是你能去的。姑娘是將門之女,怎能踏進那麼骯髒的地方,你就不怕女孩家的清譽被毀嗎?姑娘,聽卉兒的勸,別去,好嗎?”
沐芸清澈的眸子閃過一縷無奈:“哪裡還有什麼將門之女!眼看父親就要被扣上降敵的罪名,遭受世人唾罵,我這個當女兒的,自然也會被千夫所指。但是,我不能坐以待斃,父親被誣陷,我豈能聽之任之,聽天由命?”
“可是,”卉兒猶豫片刻,終究還是鼓足勇氣,說出了不該說的話,“姑娘,你莫忘了,你不是將軍的親生女兒,你是將軍撿來的,你和他沒有半點血緣。就衝這一點,將軍這件事或許不會牽連到你。”
“這是什麼話?”沐芸仰望北方茫茫夜空,喃喃說道,“沒有血緣,我就可以選擇置身事外嗎?卉兒,你小小年紀怎能如此想事?我雖然是將軍撿來的,但他把我撫養長大,視如己出,在我眼裡,將軍就是我的親生父親。即便這次因他受到牽連,我也無怨無悔。”
卉兒委屈地噘起了小嘴:“姑娘,我還不是為了你好?如果將軍此時身在梁京,他一定會用沒有血緣這個理由,來撇清你。姑娘,關鍵時刻,靠這個藉口,興許能夠自救。”
“咱們都不要太天真。”沐芸道,“我對大梁當今皇上還是有些耳聞的。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恐怕我們很難逃過這一劫了。”
沐芸深吸一口氣,再次將目光聚焦到品春樓:“不想任人宰割,就必須像懸崖上的岩羊,明知危險也要奮力一躍。無論如何,我都不會相信父親降敵。”
卉兒鼻子一酸,眼淚掉了下來:“可是,姑娘,那你也不能病急亂投醫呀。”
品春樓前,高高掛起的數盞大紅燈籠輕輕搖晃,灑下片片曖昧的光暈,似乎是在有意挑釁沐芸的神經。
“四皇子姜珣,是大梁皇室中唯一隨父親遠征過的人。我記得父親說過,當時皇上讓姜珣到軍中歷練,他紓尊降貴,深受軍卒愛戴。畢竟他是皇子,能在皇帝面前說上話。我現在只能找他,別無選擇。”沐芸摸了摸揣在懷裡的信件,“希望他能將這封申辯書呈給皇上,希望他能幫忙為父親做些申辯。父親他,不可能降敵。”
“但是,現在的四皇子已經變了。”卉兒惴惴地道,“大家都知道,自從太子去世後,四皇子便一蹶不振,整日花天酒地,成了品春樓的常客,大梁皇室的臉面都快讓他丟盡了。甚至有傳言說,姜珣有可能被從皇室宗譜中除名。姑娘現在去找他,即便他肯幫你,願意為將軍說話,但是,你覺得皇上能聽他的嗎?別到時候再起反作用,找還不如不找。”
“權且賭一把吧。姜珣平日裡住在宮城,一般人很難見到他,只能把他堵在品春樓了。”畢竟是深居簡出的小女子,平時連逛街都很少來,現在突然要進品春樓,心中難免有些慌亂。沐芸暗暗攥了攥手心,對卉兒道,“走。”
為了不惹人注意,沐芸本打算女扮男裝去品春樓找姜珣。可出門前,卉兒前前後後一番打量,頓時洩了氣:“姑娘,我看你還是別費事了,就你這粉融融的臉蛋兒,這一把抓的腰身兒,再怎麼改扮也不像男人。”
品春樓廳堂裡,突然出現了一位身穿白色襦裙的小娘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小丫鬟,頓時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到品春樓來的,多是尋歡作樂的男人。都這麼晚了,進來個小娘子,莫不是尋自家爺們兒,跑來捉姦的?正在迎來送往的鴇娘頓時提高了警惕。
“這位小娘子,請問有何貴幹?”鴇娘忙上前詢問,仔細一端詳,心下不由一動,這是哪個天殺的男人昏了頭?家中娶有如此嬌美的娘子,竟然還來品春樓招妓。
沐芸站在那裡,沉聲道:“我是威遠將軍沐毅之女沐芸,來尋四皇子姜珣,我有急事要見他。”
鴇娘聞言,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沐毅?聽說沐毅已經降了戎國,這不是叛將之女嗎?難道朝廷還沒有對沐家治罪?她怎麼還能到處走動?
久在青樓,鴇娘也算見慣了風風雨雨。只要有銀子,她才不管你是不是叛將之女。所以,她雖已聞聽沐毅降敵之事,但也知道沐毅是大梁名將,為大梁立下過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