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觀山腰處的第一道大門內,矗立著一座三層閣樓,名為宇珩樓,其間藏書甚多,種類極廣。
宇珩樓第一層中,安坐著一個十五六歲的瘦弱少年,雙眸深陷,猶如陰陽山麓處那片幽深的湖面,裡面充滿了靜謐與深沉,瘦小的身形在寬大布袍的襯托下,更顯得他骨瘦如柴。
陰陽觀中的弟子們大都不喜歡和這個十五六歲的瘦弱少年一起玩耍,當然,他也不喜歡他們,他在陰陽觀中唯一的興趣,就是在這座宇珩樓中看書。
此時拿在瘦弱少年手中的,正是稷下學宮那幫儒生近兩年所編撰的《帝師秦道臨傳記》。
《帝師秦道臨傳記》中,洋洋灑灑一千多字,幾乎全都是揚儒抑法的思想,對此,瘦弱少年卻有著跳出書本之外的屬於自己的看法,儒、法之爭始於大臻朝,直至大許朝沒落的如今,仍舊不見分曉,與其說是儒、法兩家之爭,倒不如說是世人對尚法與尚禮的看法,儒家主張仁德、博愛、厚生、禮治,法家主張正本、清源、立法、治國,治道不法古,依法辦事;儒家認為律法雖對世人有恫嚇之用,但不能以德服人,治標不治本,只有透過儒家有教無類的教化,才能將世人外在之行化為內在之性,以廣施仁德代替金綱鐵律,實現天下大同;法家則認為儒家的典雅、寬容、仁愛、穩定的思想,只適用於和平年代,在生死存亡的戰爭中就會顯得刻板、遲鈍、顢頇。
當看到“帝師不仁、不親、不信、不貴之道,終致大許崩於民怨”這句話時,瘦弱少年再也看不下去,合上書本目視窗外,打小就身子骨羸弱的他,從未出過遠門,就連他那上辰縣的老家,也沒去過一次。
瘦弱少年總是一個人坐在宇珩樓中,幻想著外面的世界,幻想著自己再長大一些,身體好一些,那樣他的父親郭一良就可以同意他外出了。
大門口傳來的一陣喧鬧聲,也並沒有引起瘦弱少年的興趣,因為他知道,只要是來陰陽觀的人,要麼就是找他父親郭一良的,要麼就是來拜見觀主司空鏡的,而這一切,都與他這個十六歲的籍籍少年無關。
當瘦弱少年第一次聽到有一個陌生的聲音喊出“郭瑾舟”三個字時,他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苦笑著自顧自說了聲“怎麼可能有人找我呢?”便繼續他的呆坐幻想。
“郭瑾舟!”
“郭瑾舟!”
當第三聲呼喚在瘦弱少年的耳畔響起時,瘦弱少年終於肯定了自己的存在,
挺直脊背大步朝樓外走去。
此時站在陰陽觀大門口呼喚自己姓名的,是一個蓬勃如朝陽的少年,穿了件淺灰色氅衣,腰間佩著一把戰刀,背上揹著一個粗布包,腳踏百納黑鞋,打扮極為樸素。
但從那佩刀少年深邃黝黑的眼眸中流露出來的真性情和修長健碩的身形上散發出的那股子渾然天成的氣勢,讓這個名叫郭瑾舟的瘦弱少年不由得對其心生豔羨。
郭瑾舟並未過多表露,只是低聲問了句“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便低下了頭,不再看那佩刀少年。
雲九瞥了眼攔在大門口的兩個護衛,衝著郭瑾舟微笑抱拳:“郭瑾舟,你的名字是你姑姑告訴我的!”
“我姑姑?”
郭瑾舟一頓,他知道他在上辰縣有一個和他年紀相差無幾的姑姑,但從未見過面,此時聽人道來,倍感親切。
“是啊,就是郭了了啊!郭瑾舟,你還不知道嗎?你姑姑現在可神氣呢,跟著我們去了一趟會海島,就做上了那座島的主人,極樂幫的幫主!”
雲九打量著身材瘦削,目光中卻透出一股堅毅力量的郭瑾舟,笑道。
郭瑾舟有些難以置信,以他從他父親郭一良口中對他姑姑的瞭解,和他在宇珩樓中對極樂幫的研究,他姑姑能成為極樂幫的主人,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正在郭瑾舟思考之際,他父親郭一良的聲音忽從他身後響起,:“舟兒,讓他們進來吧。”
郭瑾舟忙轉過頭去,驚訝地望向他父親郭一良。這些年來,能讓郭一良親自走下陰陽觀迎接的人,極為罕見,由此可見,此時站在大門外的這幾人身份的確非凡。
郭瑾舟衝著父親郭一良點了點頭,親自上前開門揖客。
站在陰陽山第一道大門口的兩名守衛上一刻還在對雲九他們百般刁難,這一刻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恭恭敬敬為其讓行,等雲九他們四人走入,其中一個守衛小聲對另一個守衛擠眉弄眼道:“我沒聽錯吧?那個少年剛才說一躍成為極樂幫幫主的奇女子郭了了,是誰來著?”
另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