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韋由之已走,李承期便對李承勳說道:“我們到山上去吧!”
自興化禪寺的後院上山,路更近些。上山樹木蒼翠繁盛,將正午的陽光也遮擋起來,所以不但不炎熱,有微風吹來時反而覺得清涼。
“大哥你就是沈肅的師兄吧?”沉默許久的李承勳突然問道。
李承期點頭輕笑,問道:“你是什麼時候想到的?”
“沈肅讓我來興化禪寺治病時,”李承勳回答道:“那日在茶鋪,大哥在我身後坐下時身上有淡淡的草藥香,又聽到大哥說要去彭城。我本以為大哥現在是商人,後來想想,大哥你也可能是個大夫。”
“你也沒有猜錯,我這些年確實是在行商。醫術並非刻意而學,偶爾用於救人。”李承期道。
“沈肅說過,他師兄自揚州北上送藥材,要走五天。算算時間,與大哥到彭城到的時候差不多。太過巧合,我就讓人去查了沈肅。”李承勳停頓了一下,“沈肅,字敬之。正是大哥你那日在茶鋪提過的一個名字。”
李承期笑道:“原來,是我自己洩露的。”
“長安興福寺的住持弘易是弘濟上人的師弟。弘易住持與大哥你是望年之交,所以當年大哥你是從那條密道離開的吧?之後輾轉找到了弘濟上人,再之後去了揚州。是嗎?”李承勳問道。
“是。”
“為什麼?”李承勳忽然大聲質問道,“為什麼要走!只因為德妃要害你,你便要走?還是那一晚你讀佛經頓悟,想學那梁武帝捨身入佛?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走,父皇大病一場,東宮上下處置的多少人。”
李承期沒有回答,此刻已經到了半山腰的一處涼亭處,他轉頭看著山下,不知在想些什麼。
“先是儲位之爭,又是朝堂黨爭。父皇怠政,奸臣篡權,若是你一直在,大唐根本不會落入今天這個局面……”
“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李承期說道,“將來入阿鼻地獄,怕是免不了業火之罰……”他語氣平淡,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似是已經堪破世俗,無謂生死。
聽了李承期的這番話,李承勳才覺察到自己剛剛說話的語氣太重。他此刻心情複雜,一邊是責怪李承期當初的不走了之,氣他故意躲著自己。
可是另一邊,離世近十年的兄長死而復生,更多的喜悅與激動。
“大哥,跟我回長安吧!”李承勳冷靜下來,放平了語氣。“父皇和母后見到你,一定會很高興。還有相王,自你走後,他越來越陰鬱沉默,若是你能回去,他一定會欣喜萬分……”
“我回去,你該怎麼辦?”李承期問李承勳,“大唐,不可能有兩個太子……”
“只要大哥你回去,我會立刻請旨父皇,廢去我的太子之位。”
李承期笑了笑,卻不說話。
“太子之位,且論身份,論資歷,都是大哥你最為合適。”
李承期搖搖頭,看著遠處,認真的說道:“阿勳,從古至今,廢太子從未有善終者。到時朝堂後廷,趨炎附勢,你又要回到當初。”
“我知道大哥不會。”李承勳道,“大哥你曾說過,成為兄弟不易,不知是多少世的緣分才能修為手足至親……”
所以要對兄弟好些,因為下輩子,不一定能再做兄弟。
李承勳一直記得這句話,那時在東宮中,相王對自己最是無禮。有一次相王又故意欺辱李承勳,被李承期撞見,他便對相王說了這麼一番話。
話雖不是說與李承勳聽,他卻一直記得。
帝王之家的手足之情最是脆弱,為了皇位相互廝殺者不計其數。會小心經營著這份手足情誼的太子,從大唐立國至今,恐怕也只有李承期一個人。
無論是住在西宮被人忽視的李承勳,還是深得皇帝喜愛的相王與齊王,李承期從來一視同仁,盡力照顧周祥。
江陵王未見過李承期,所以當李承勳跟他講李承期的事他從來都是不相信的表情。
那段陳年舊事,即便現在想想,自己也會覺得不可思議。是隻能李承期做到的事,相比較而言,自己差的太遠了。
“興化禪寺附近,有你二十多個手下。今日,如果我不答應,你是不是就要把我綁去長安?”李承期笑著問道。
李承勳有些詫異的看著李承期,這二十多個人確實是自己埋伏的暗衛,一般人根本察覺不到,可是李承期竟然一語道破。
“是,我會把大哥請去長安。”李承勳沒有隱瞞。
李承期又問道:“阿勳,你就這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