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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錯覺麼?有一聲幽幽的嘆氣,若有若無地飄進我耳裡。心,無端地疼……
就這樣到達了克孜爾千佛洞。不禁佩服自己的定力,在這樣獨處兩天讓人意亂神迷的情況下,還能堅持自己的原則:堅決不與任何古人有感情糾葛。這是老闆在我穿越前給我的諄諄教導:時刻記住你是現代人,時刻記住你要回現代,時刻記住你要是帶私人感情工作,歷史說不定就此改變了……
當我看見雀爾達格山在夕陽下發出令人炫目的胭脂光彩,石窟的洞門一字排開,有搭起的木梯和長廊通向各個石窟。我想,我可以把感情一類太費力氣的東東拋之腦後了……
我第二天一早才進石窟參觀。晚上就住在木扎特河邊的客棧裡。已經是最好的房間了,可是,衛生條件還是不太讓人放心,幸好我自帶有輕型睡袋。晚上木扎特河邊夜涼如洗,星辰漫天。沒有汙染的夜空,看起來那麼清爽。我本來想在河邊隨處走走的,卻總是被身後不緊不慢跟著的那個高瘦身影攪了企圖平靜的心。沒辦法,只好狠著心腸快步回了房間,留下他獨自在泛著月光的河水邊躑躅。
第二天去石窟時,不出意料還是有太多人認出他來。石窟寺已經吸引了不少和尚來此修行,一個個僧房窟都是滿的。所有的人看見他時無一例外流露出驚詫,甚至,些許輕視的表情。呸呸,羅什什麼時候會被人輕視?肯定是我多心了。不管怎樣,寺主還是熱情地接待他,將他引入一間特意清空出來的僧房窟。可是,他更應該被那群僧人包圍住論佛法啊,而不是像現在只是一人待在僧房窟裡盤腿打坐。我留意了一下,別的僧房窟裡的僧人也是足不出戶整日靜坐。我雖然有些奇怪,想想我對佛教的規章制度又不熟悉,再說現在最吸引我的是壁畫,也就把疑惑拋之腦後了。
克孜爾千佛洞共有編號236個窟,有壁畫遺存的約有80個窟。絕大多數是讓小乘僧人靜坐修行的僧房窟。我在21世紀時已經觀看過。僧房窟裡沒有壁畫,只有冰冷的石床,而且非常窄小。在古代,手工技術下開鑿石窟,非常艱難,而且耗費頗大。克孜爾千佛洞最初的洞窟,都是龜茲王出資建的。我現在看到的,只有兩個壁畫窟和八個僧房窟,其中一個壁畫窟還沒完工,畫工們還在忙碌地畫著。
我立刻被吸引了,這是個多好的課題。無論是顏料,構圖,上色,畫工的組成,畫的佛教故事,任選一個主題,都可以成為一篇高質量的學術論文。我在西藏阿里地區的古格王朝遺址(今西藏阿里札達縣內),一個八百多年前的古廟裡碰到過一群聯合國的慈善組織,專門為世界遺產免費做壁畫修復工作。仰頭跟蹲在架子上的一個瑞士女孩聊,她給我看修壁畫的用具,大大小小的筆,鏟子,鑷子,多而複雜。看她工作,真叫繡花不為過。而經過修復的壁畫,即刻恢復栩栩如生,如同剛畫出來一般,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現在身臨其境實地觀察古代畫工在簡陋的用松脂照明條件下如何一點點地描出這些壁畫,更是讓我廢寢忘食地投身進研究工作。我跟畫工們交流,打成一片,學習他們的畫技,臨摹已經完工的畫,忙得不亦樂乎。
他們用湛藍的青金石粉打底,用金粉和金箔塗在佛陀的袈裟部位,一眼望去,籃色菱格圖形裡的佛陀一個個金光閃閃,精美異常。當壁畫上的紅色歷經風塵變為黑色,其他的顏料難以辨認本來面目的時候,用青金石畫成的藍,卻永不褪色,絢麗如初。青金石,原產於距離龜茲有1500公里之遙的阿富汗,它具有誘人的深藍色調,又具有閃爍金光的黃鐵礦星點,當古代的商人們將它們運到龜茲時,青金石的價格已經比同等重量的黃金翻出了好幾倍。洞中,丹青交織,金光閃爍,這一幅幅令人炫目的景象,是一筆巨大的開支。這些畫,後世龜茲回鶻化了,憎恨偶像崇拜,將克孜爾石窟裡的佛陀,一個個地擦去金粉,露出裡面泥灰的顏色到現代。只有那一片湛藍,留給21世紀的學者幾多唏噓。
佛教在公元前六世紀末興起後,數百年間本來是沒有佛像的,而是以腳印、寶座、菩提樹、佛塔等做為象徵。我在印度的阿旃陀(AJANTA)石窟幾個一二世紀開鑿的早期石窟裡就看不到佛像,只有佛塔、腳印、佛座。公元一世紀後,隨著大乘佛教的流行,偶像崇拜漸成風氣,遂有佛像的創作。在犍陀羅地區(南亞次大陸西北地區,今巴基斯坦北部及阿富汗東北邊境一帶),因為亞歷山大大帝曾經征戰到此,將希臘藝術帶進來,佛像的製作較多地吸收了希臘式雕像和浮雕的風格。犍陀羅藝術成為了佛像藝術的一個重要流派。
克孜爾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