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生轉了個大彎。
之前的冷落與孤立就好像是一場夢,夢醒之後,她仍是那個運氣奇佳的小家丁,不但沒有降級搬家,反倒是因禍得福,在飛鶴園的地位和待遇都是大幅度提升,尤其,在裴寶“因公出差”的這段時日,她儼然就成了飛鶴園的副管事,各項事務都她說了算,府裡的婆子家丁一個個見著都是巴結討好,笑臉相迎,不管老的少的,一口一聲小五哥,真真把她弄得糊塗了。
裴寶人間蒸發,也沒個人來給她解惑,但這還不算最重要的,更讓人糊塗的,卻是她那將軍主子迥然不同的態度。
裴夜是誰,高高在上的大將軍,鼎鼎有名的戰神,冷若冰霜鐵石心腸的硬漢,可就是這冰塊一樣的男人,近來卻不知什麼原因,跟換了個人似的,變得越來越不像他了。
易傾南記得,這個改變是從他那日突然出現在她寢室開始的,他默默吃了她做的飯菜,之後就命令她把衣物一股腦搬了回來,到第二天,等她忙過小廚房的活,這才發現,她的那間小屋子已經被清理得乾乾淨淨,並重新改回了雜物間,連窗戶都用木條釘死了。
看樣子,將軍主子沒打算再讓她回去了,她又做回了他身邊的貼身小廝,一切又回到原點。
可,真的是原點嗎?
易傾南並不這麼認為。
裴夜變了,儘管改變不算太大,但她還是能感覺到些許變化。
首先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神從來都是冷靜自持,古井無波,如今亦然,但卻多了些莫名深幽的光芒,時不時在她身上遛個彎,打個轉,欲言又止,又悄然無息地挪開,害得她整天在自己臉上摸來拂去,老以為上面有髒東西,其實吧,她每天早上都很仔細在洗臉,什麼都沒有好不好!
然後是他的作息,也跟著發生改變,忽然就變得清閒起來,回府的時辰越來越早,平日只要有空,他都安安靜靜待在園裡,不是練武,就是看書,要不就是寫字,而他做這些的時候,都讓她陪在身邊侍候著,寸步不離。
這可不像個身居高位的樣子,難道被蒼漢皇帝貶官下放了?
這個答案剛一冒出來,易傾南就自嘲搖頭,不是說聖旨已下,就快當上駙馬爺了嗎,正當是平步青雲大紅大紫的時候啊,又怎麼會受冷落?也許,是在做婚前籌備,朝堂上去得少了,所以才會這樣閒。
再有就是他對錶小姐梁筱蓉的態度,又重新冷淡下來,人家幾次三番上門,都被七星衛擋了回去,只說是將軍有令不得違背云云。
倘若一直如此倒也罷了,可之前明明就有例外,還曾登堂入室,陪同用膳,這會兒說禁就禁,不留情面,叫人家怎麼想得開,據說回去大哭了幾場,直哭得肝腸寸斷,日漸清減。
不過樑筱蓉氣了幾日,當聽到自己的生辰宴會將如期舉行,府裡眾人為此正忙個不停時,又破涕為笑,趾高氣昂起來。
而對她易傾南,裴夜卻比以前隨和了許多,也親近了許多,就是有一點,自從那日來她寢室之後開始,不知怎麼的,手上動作逐漸多起來,不是拍她的肩,就是摸她的頭,有回正好讓七星衛中的玉衡和搖光看見,玉衡還沒什麼,臉上不動聲色,那搖光可瞪得眼睛老大,要不是被玉衡迅速拉走,那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說是動手動腳吧,偏生他做起來理直氣壯,自然而然,就好像平日裡做慣了一般,可兩人哪有這樣熟稔過,好幾次,易傾南都想正經問問,這算什麼事兒啊,但面對那張神情淡然而坦蕩的俊臉,卻總問不出口。
不就是揉了下發頂,拍了下肩膀嗎,說到底就是領導對下屬的贊同與愛護,跟曖昧親密什麼的半點沾不上邊,再說了,那可是將軍主子,人家身邊的嬌妻美妾多了去了,真要有什麼想法的話,也輪不上自己這個最低等的小家丁啊。
這段時日,易傾南總是這樣做著心理建設,不敢深思,並極力忽視心底那種淺淺的不安。
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她不能忍受的是,卻是裴夜突如其來的夢遊症。
因為女扮男裝,以及練功的原因,易傾南的警覺性很強,尤其是在睡覺的時候,一點風吹草動都能讓她驚醒,更不用說是個大男人近在咫尺,虎視眈眈,所以說當她半夜三更看見裴夜立在自己的小床前,直嚇得心肝狂顫,小臉慘白。
頭一個反應便是,裴美人在夢遊!
否則怎麼會不睡覺跑到她床邊來,而且看這架勢,大手伸出,離她不到一尺的距離,若是她晚醒個幾秒鐘,易傾南懷疑,他會不會已經掐上自己細弱的小脖子了?!
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