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伯豐方才也沒多問,這下更答不上什麼話。倒是湖兒問苗十八:“師公,知縣大人家裡是教什麼的?”
苗十八笑道:“你從前不是說你師爺是教人怎麼當官的?那卻是說亂了,不過這話說在謝家卻再對沒有的。這家出了好幾個閣老,族中子弟入仕途者極多,想必家裡對於為官之道很有一套說法。”
湖兒卻道:“那我們就過去一塊兒聽聽吧。”
苗十八笑:“你之前不還說你師爺教的東西沒用處,連書樓講學都沒叫他去?這會兒又想聽真正的做官的學問了?”
湖兒就笑:“燕爺爺說了,這世上沒有沒道理的事兒,只有認不清道理的人。為官也有為官的道理,能有機會去聽一聽自然不能錯過。尤其師爺也說過,‘這都是先做人再做官’,我卻聽不懂這話。這會兒先去看看怎麼做官,往後再比對比對怎麼做人,只怕也好明白些。”
苗十八搖著頭對靈素和方伯豐道:“這娃兒做什麼都成,他愛去就叫他去吧。”
嶺兒卻緊著搖頭:“可別帶上我,我沒空,我忙得很,沒空做這些沒要緊的事兒。”
苗十八笑得不成,又問她忙些什麼。
卻原來是燕先生之前說的那個神出鬼沒的師弟也來了山上了,這位確實在醫術上精研甚深,尤其在草藥上頗有造詣。嶺兒之前就跟著靈素琢磨把藥方對疾病的作用與針砭之術對應起來,卻沒想到這位先生也是這個思路,現在嶺兒整天都跟著谷大夫和這位先生一起忙藥理的事情,得了空還得去自家地裡山上瞧瞧,也確實沒什麼空了。
最後苗十八隻好拍板道:“那就各走各路吧!”
正說話,外頭大師兄來了,拎了一罈子湛清茉莉酒和兩隻燒鴨子過來。苗十八看了便道:“這都吃了一半了,你又來幹嘛?!”
大師兄便笑道:“下晌就叫他們準備好了,只是剛我要出來的時候,恰好又來一桌熟客,只好去應酬了兩句給耽擱了。”
叫人拿鴨子拾掇了上來,又拍開酒罈子同方伯豐喝起來,苗十八是不喝這樣的酒的。
且吃且說,就說到了之前的老司長家院子的事情,把自己用的法子同方伯豐細說了一遍,又道:“只怕還是會有什麼閒話的,我先都同你說了,免得到時候你不接頭。”
方伯豐早聽靈素說過了,見大師兄如此鄭重,趕緊謝了又謝。
大師兄卻問道:“嗯,這事兒鬧成這樣,你可怎麼想法?”
方伯豐嘆道:“世上人心各異,確實難料得很。想想自己受人恩惠甚多,只怕也有習以為常、視作應當的時候,這回卻是給了自己一個警醒了……”
大師兄無奈:“這……碰著無賴了,你倒在自己身上找錯處?”
苗十八聽他們兩個這番你來我往,忍不住笑出聲來。
方伯豐只好解釋道:“實在是旁人的言行心性都是旁人的,我覺著他是對是錯並無甚用處,我能管的大概也只一個‘我’罷了。遇到覺著有不妥的事情,曉得世上還有這樣行事道理的同時,反照一回自己,看看自己是不是也有相似情形而不自知,也算得一宗好處。”
大師兄只好嘆道:“得,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靈素聽了卻想到方伯豐說的“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自省”的話來,正想著,就聽邊上湖兒道:“爹爹跟我們說過,‘要見賢思齊,見不賢而內省’,原來不是光說說的,是真的這麼來的啊!”
嶺兒補一句:“師爺說爹爹懂的學問倒不多,只是都能落到身上,非是從書到嘴的功夫,卻比聖人只住在牙上的要好得多了。大概就是說的這樣?”
倆人相視點頭。方伯豐對著岳父和大舅子,卻是頭一回覺著小孩子懂得太多、記性太好也不都是什麼好事。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月事情比較多,之前感冒又耽誤了幾天,一直在還債,碼字都得等晚上了,抱歉抱歉
第394章 一樹含笑
又說知縣大人回到後衙,同夫人一起用了飯,又把兩個娃兒叫來囑咐一回接下來課業安排等事。倆娃兒回了自己屋子後,夫人讓人換上茶來,夫婦二人坐下說話。
知縣大人未免又要說起方伯豐的事情,道:“我已經同他說了,叫他到時候送他們家娃兒也過來一起讀書上課。我看他大概也不明白這個裡頭的意思,只含糊答應我罷了。”
知縣夫人嘆一聲道:“何必一定要學這些,難道咱們這樣的人家還會過不得日子?我只想娃兒們平平安安、平平淡淡過日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