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體好一些便可送她回鄉與親人團聚,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作為。
萬萬沒想到她一待下便不走,強要爹親休妻娶她為正室,並且要他趕孃親上街乞討,其心之狠叫人心寒,爹親當然不可能答應她無理要求。
誰知她竟是先皇最寵愛的天風公主,仗著權勢欺壓良民,逼婚不成反上奏先皇賜婚,貶妻為妾不得與她爭寵,強橫地進駐當時尚未改名天風山莊的新柳別府。
至此,他們司徒家便不得安寧。
原本他還有一位兄長,但是剛生下一位麟兒的天風公主怕他搶了兒子風采,於是喚來宮中嬤嬤狠狠地掐死他,這樣她的兒子才能成為長子繼承司徒家的一切。
爹親知情後痛心之餘拒絕與她同房,連先皇說情都不成,與同樣悲傷的妻子哀悼幼子之死,從此不與天鳳公主母子交談過一句。
驕傲又蠻橫的天風公主哪肯受到冷落,一狀又告到先皇面前,讓他無辜又善良的孃親懷著五個月身孕關入大牢,直到五年後先皇駕崩才被放出來。
在這五年內,新柳別府改為天風山莊,正值壯年的爹親卻滿頭白髮,與妻兒團聚恍如隔世。
失去依勢的天風公主依然惡行不改,她折磨不了爹親便朝娘下手,三天兩頭以公主的身份命令她做粗重的工作,寒夜裡以冷水凍她一身。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孃親終於受不了永無終止的折磨,她違背照顧獨子長大的誓言在梧桐樹下自縊。
“亂丟信是不好的習慣,就算人家寫來罵你也不成……”正打算將信攤平一瞧,紙張忽地被抽走。
“誰準你私拿我的東西,你當魔莊同你綠袖山莊一樣沒規矩嗎?”司徒青冥暴躁的一咆,他當下將信紙撕個粉碎。
嚇了一大跳的倪紅表情一怔,心口直跳不敢相信她剛被吼了,他從來沒有對她惡言相向過,難道關鍵在那封上頭有奇怪封印的信?
深吸了口氣,她彎下腰將他撕碎丟棄的紙片一張一張拾回,不顧他神情峻然,一副要殺了她的模樣,手一揚全灑在他頭上。
這下他氣得臉全黑了,伸出手想掐死她卻又停在半空中,手筋浮紫十分暴戾。
“我不知道你發生什麼事,但我不是你遷怒的物件,你撕得掉一封信封,可是撕不掉心裡的怒火。”她聽見他心底的悲痛。
“滾。”掌心一出,一棵百年老樹齊腰而斷,切口平滑如刀削。
她應該走開的,可是她走不開地反抱著他的背。
“別這樣,我會怕的。”
生命是非常脆弱的,他要殺她易如反掌,只要輕輕扶著頸骨一扭,她會和老樹一般不再有雜音。
“怕就滾遠些,我不在乎手上染著你的血。”他極力地控制不拿她來血祭心裡的獸。
“不!你在乎的,你一定會後悔殺了我。”她真的會怕,可是她更擔心他。
當一個人把另一個人的生命看得比自己還重時,那麼愛意已濃得無法割捨,只為他而生,只為他而死,骨連皮肉難分開。
人家說他是惡鬼,是妖魔,她看到的卻是受傷的幼獸,他在掙扎、他在求救、他在為生存而拼著一口氣,他在為積在腹中的怒吼找一個出口。
惡鬼沒有心,不會有感覺,受了傷不呼痛,甚至是無動於衷地冷視世人殘殺。
他不是。
“哈!這世上沒人值得我在乎,你以為你會例外嗎?我不過玩弄你罷了。”不,這不是他的真心話,他的心好痛……
過去的記憶如潮水般湧來,他被排斥,他被揍得奄奄一息,他吃下人剩下的冷菜冷飯,他被嘲笑是孃親偷人生下的雜種,他第一次用心愛人……
一切的一切在瞬間堆滿他腦海,他無法不去想起曾受的傷害,混亂的記憶讓他看不清自己是誰。
滿鞭痕的少年一身是血,每走一步就留一攤血,他咬緊牙根想找口中說愛他的女子療傷,結果她的床上竟躺著他寸縷不著的異母兄長。
她哭著說抱歉,她無法忍受外人異樣的眼光嘲笑她和怪物在一起,所以她選擇背叛他。
多可笑!連一向對他十分友愛的親大哥也只說了聲抱歉,因為他不配和美如天仙的她結成連理,所以他代他享用上等美膳。
原來這才是真相,心愛的女子不敢與怪物為伍,兄友弟恭的假相不過是一場殘酷的玩笑,他自始至終都是別人手中玩弄的棋子。
當夜,拖著滿身的傷痛離開,他分不清是心痛還是身痛,漸漸麻痺的四肢再也感不到痛楚,他暈死在破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