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頭愈來愈沉重。
“不習慣?”風離御一手撐著頭,微閉的雙眸挑起一抹弧線,問道。
“嗯。”回了幾分神,煙落甩了甩頭,強作精神。這般熬夜,又在趕路,於她是極少的,只是看起來七皇子卻是十分的習慣。
深夜趕路,想必自是有他的道理,她所疑惑的是,聽傲哥哥說,風離御此去靈州是為了賑災,可卻不見他所運送的銀兩,甚至連衛隊都沒有帶上一名,甚是奇怪。難道說,他還有另外一路人馬專門運送銀兩以及棉被等物什,而他們只是會合?那又會是誰負責運送呢?會不會是上次宴席之上的那個尉遲將軍?尉遲將軍看起來似乎武藝高強,那傲哥哥想要有所行動,會不會有危險?
愈想腦中愈亂,益發的昏沉,終於抵不住陣陣如海浪侵襲而來的強烈倦意,失了重心,不自覺地靠向他寬闊的懷中,尋了一個舒適的位置,沉沉入睡。
她睡的極不安穩,也許是心中煩亂,竟是噩夢連連,涔涔冷汗浸溼了衣衫,鬢角有一縷秀髮潮溼的貼著頰邊。
一覺醒來,發覺自己已是置身客棧之中,暖絮的陽光照至屋中的青石板地上,看起來已是接近中午時分。而他,此時正躺在她的身側,雙眸緊閉,眉間隱隱透出些許疲憊。
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她訝異,自己竟然睡得這麼沉,一定是他將她抱至客棧,她竟渾然不知。望著他沉睡的俊顏,狹長的鳳眸勾勒出完美的弧度,劍眉飛揚,似精心雕琢過的輪廓,在陽光明暗的投射之下勾畫的更為深刻。
忽然,他動了動身,一綹碎髮以閒雅的姿態滑落,睡著的他,是那麼不設防,亦是那麼安靜。心中有著異樣的感覺,她卻儘量去忽略它,徑自起身穿衣。
少刻,風離御緩緩轉醒,只覺得身旁空無一人,心中一驚,忙起身穿衣,正欲去尋,房門陡然開啟,煙落手中端著一個盤子,裡頭盛了一些清粥小菜,蓮步輕移,她垂首入內,低聲道:“七皇子,這裡縣城,自然不若晉都,只弄了些清淡的食物。”
“為何獨自出了房門?”他淡淡問道,淡的聽不出任何喜怒的情緒。
煙落本能一個激靈,不知他是何意,只得僵立於原地。
“下次不要隨意離開本皇子的視線之中,免生事端。”他唇角揚起冷冽的弧度,心中窒堵,他一向警惕,半睡半醒,不想今日竟是如此沉睡,連她離了他的身旁也未曾察覺。
“哦。”她點頭應道,七皇子果然是陰晴不定,難以琢磨。
……
他們就這般白日裡歇息,一至黃昏便開始趕路,連日奔波,愈走愈偏僻,歇息的客棧也是愈來愈窄小簡陋。愈往北果然是地處荒涼陰寒,地貌多山,種族混居,鎮上、村子裡隨處可見穿著馬褲,腰間扎著腰帶,頭戴裹帽的胡人,房屋裝飾也常有尖頂圓帳鑲嵌其中,街市餐館隨處可見胡人特有的銅盤錫鏡。濃郁的異域風情教煙落大開了眼界,一路觀察,不時的問下緣由,竟是連自個的目的都忘卻無幾了。
走著走著,他們已是來到了綿延深不見底的山脈之下,而要去靈州,必經此山。
不遠處,是黑壓壓的一片。近看,有裝載輜重車,粗壯的輪子,顯然是為了翻山越嶺而準備。另有幾車重兵把守的馬車,一個個黑漆漆的銅釘箱子,上面貼著“天晉”的封條,想必便是賑災銀兩。而領隊的,果然與煙落心中想的一樣,是尉遲凌。而七皇子自是另走其道與他會合。
尉遲凌在看見煙落之時,眸中劃過震驚,卻很快的回覆平靜,只拱手作揖,與風離御眼神交匯。一行人便這麼浩浩蕩蕩的出發。
直到此時,煙落方感覺到事情的莊肅,起先她與風離御一同趕路,雖十分辛苦,可更像是遊山玩水。而如今,威風凜凜,整裝齊步的皇家衛隊,多少讓她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迫。如此正式的排場,她一介女流,無功名在身,亦無謀略可策。那帶上她一同前來,有何意義?
盈盈眼眸瞟向一旁的風離御,含了狐疑之色。
卻只見他眼底幽暗若寒劍一閃,漸漸變冷,冷若九天玄冰一般,激起無數鋒芒碎冰。
馬車緩緩駛過州界碑牌,赫然紅色的“岐山”二字映入眼簾,果然是走的岐山路。
忽地幾許疑惑從心底閃過,腦中方才回憶起和七皇子相識的種種,如果說從一開始他的目的便是利用她來對付慕容傲,那又為何要納她為妾?對付慕容傲,他會那麼輕易的放棄麼?還是說……
沒有上鎖的書房,隨意放置的機密檔案,有沒有這樣的可能,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