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手頭挺緊的,你們誰能幫幫老師?”陳愚笑著說,“別怕,我會還你們的。我手裡現在有個大製作準備寫,是歷史劇,錢挺多的。《大唐君華》,是吧,聽過吧。我寫得差不多了,等款子一結就還你們。”
鄧廷歌臉上笑著,心裡百味雜陳。
這個劇常歡跟他提過,確實是大製作,確實有大投資。但投資方確定的編劇團隊裡,卻從來沒有出現過陳愚的名字。
第46章 老婆餅
席上的眾人都面面相覷,劉昊君先掏出錢包,把裡面幾張紅的都抽了出來遞給陳愚,鄧廷歌在桌下踢了踢他,劉昊君沒理。
“陳老師,我這裡有一些,你先拿著。”
陳愚看看那錢,又看看劉昊君,眼神很奇怪。他拿著那幾張錢折來折去,放進了口袋裡。還有另一個人也要給他錢,他這回倒拒絕了:“小劉給了,行了行了,謝謝你們啊。”
離開之後鄧廷歌和劉昊君一起走了。劉昊君說太晚了要打的回家,鄧廷歌往他手裡塞了一張五十:“打吧。”
劉昊君:“……你什麼意思?”
鄧廷歌在路邊走了幾步,回頭問劉昊君:“你怎麼就這樣把錢給出去了?他說不定是在騙人。你沒看到嗎?他一直在抖……連筷子都有點拿不穩。”
他自己說出口,自己都覺得難過。劉昊君只說了句“你不懂的”,轉頭去打了輛計程車,一溜煙地跑了。
鄧廷歌看著車屁股,在手機上記下那計程車的車牌,心裡想,誰說我不懂,不就是因為你曾把他看作自己的偶像麼。
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一段時間,在鄧廷歌幾乎以為陳愚拿了那幾百塊錢就此消失的時候,他又極偶然地遇到了他。
最近這段時間《第二王儲》一直在等丘陽的檔期,鄧廷歌一閒下來就渾身發癢,乾脆聯絡了自己的導師,又跑回去演了幾齣話劇。都是經典的劇目:《一隻馬蜂》《雷雨》《原野》,還在茶館裡提著鳥溜了一圈,被導師批評他沒有京味兒,演得不好。
鄧廷歌見慣攝像機的黑鏡頭,再站回到舞臺上,對著密密麻麻的觀眾,很有種解脫的暢快感。
各有各的快樂,也各有各的不快樂。
他十分享受話劇表演的快感,排戲間隙拉著導師說等以後他老了不紅了,或者出了什麼事情身敗名裂了,能不能回到劇社裡來。劇社是導師自己成立的,很新,但他手裡的熟人和資源都很多。他聽了鄧廷歌的話,眼睛一瞪鬍子一吹:“混猴子!你把劇社當做什麼了!避難所還是收容所!”
鄧廷歌:“都不是呀,我就是喜歡演話劇,我把你這裡當做家呢。”
這句馬屁拍得恰到好處恰如其分,導師渾身舒暢,眼睛不瞪了鬍子不吹了,一口氣能上十五樓。
“混猴子。”導師哼了一聲,“能走得出去就儘量走出去。你走出去了,就能把你喜歡的東西推廣起來。話劇現在不景氣,我可不希望你們這些年輕人都窩在這個小地方,施展不出來。”
鄧廷歌想了想,不明白:“可話劇舞臺也需要新鮮力量的。你為啥拒絕年輕人?”
“我拒絕你這種年輕人。”導師說,“話劇要生命力,要活下去,它就必須走上商業的道路。像你這種把它當做避難所的想法是不可行的。”
兩人天天坐在後臺聊天。導師心想怎麼以前不知道這傢伙這麼好聊,真是可惜;鄧廷歌心裡也想怎麼以前不知道老師會拎來那麼多好茶好酒,真是可惜。一老一少,其樂融融。
這天他結束了在市裡劇院演出的話劇,劇社裡一群人要去唱歌,他惦記著今晚出差回來的羅恆秋,自己先跑了。
回家途中想到羅恆秋是夜班飛機,十點才到,回到家裡——回到他的家裡也是將近十二點了。他在輝煌街路口下車,去打包了一份黃鱔粥,又刷臉賣萌求打折。那老闆的女兒特別喜歡看電視,鄧廷歌一走進去立刻認出他就是最近特別紅火的那部電影《久遠》的男主角。小姑娘雖然對電影沒什麼興趣,但是鄧廷歌怎麼也算是個小明星,立刻抱了一堆作業本讓鄧廷歌幫忙簽名。
“籤一本打一次折啊。”鄧廷歌運筆如飛,忙裡偷閒抬頭跟老闆說。
老闆:“……我叼。你都紅了怎麼還那麼摳門。”
鄧廷歌嘿嘿地笑:“我沒紅呢。等我紅了還是來幫襯你們。”
他簽了二十多本空白作業本,覺得這小姑娘挺有生意頭腦,比當時的自己強多了。又打包了一盒老婆餅,鄧廷歌腳步輕快地往街口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