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也好,我就專一給大司馬做飯,陪他說說話兒,日子過得倒也輕省。
沒有人再問我什麼時候“開打”了,因為決戰就在今夜卯時。
聽人說,阮大司馬這次來揚州名義上是暫代督師一職,指揮江北諸軍對敵作戰。但其實他並不懂軍事,江北的軍隊除了咱們寧鄉軍,說句實在話,都直他娘是一群土匪、野獸,自進江淮地區以來,壞事做盡,並不遜色於建奴。阿彌陀佛,他們將來就算是死了,也是要進阿鼻地獄的。
各鎮總兵官跋扈得緊,也沒有人肯聽他的指揮。大司馬手頭所能指揮的,也只有他手下那一百多京營計程車卒。
我算是看明白了,阮尚書這次來揚州是專門來整人的,是衝史可法來的。
他剛一過江,就先將史首輔給軟禁起來,然後到處抓人,嚴刑拷打。不少人都死在他的刀下,有人因為受刑不過,自己尋了了斷。
老實說,天天呆在阮尚書身邊,還真有點心驚肉跳的感覺。佛家以慈悲為懷,看到那些犯官被整得如此之慘,真是不落忍啊。尤其是看到那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官員,聽到他們在深夜裡的慘叫時,就算念再多的經也禁不住心搖魄動。
好在終於要開打了,聽阮尚書自己說,等到揚州戰事結束,他就會押送相關人犯班師回朝。到時候,小衲也可以回寧鄉軍去了。
我養了一群雞,在阮尚書這裡成天用上好白米喂著,一個個長得膘肥肉滿,身上的羽毛在陽光下閃閃發亮,看得人好生喜歡。
本打算在發起總攻之前都宰了,犒勞部隊的弟兄們,也好叫他們多點力氣殺敵。佛家雖然戒殺生,可斬妖降魔卻是大功德,建奴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怖的魔鬼。
可惜我現在在阮尚書這裡,根本就會不了部隊。但雞還是要殺的,因為大司馬說了他要親臨一線,衝鋒在前。雖然小僧對阮大鋮的狠辣很不以為然,不過,阮大鋮堂堂兵部尚書卻要親自上戰場還是令人非常佩服的。
只要是斬妖除魔就值得人尊敬,又必分出你我呢?
小僧想了想,決定將那群養了有些日子的雞都殺了,給那一百多個京營弟兄,給阮尚書壯行。
真是一群好雞啊,肉長得好滿,剝開了,裡面一層黃色的油,叫人見了忍不住食指大動。
佛家不殺生的,但火夫可以。再說了,小僧覺得投到畜生道的,前世一定是做了孽,所以,這群雞肯定是壞雞,殺之也不為過。因果迴圈,它們這世受了報應,讓士卒吃飽了上陣殺敵就算是了了因果,來世說不定會投胎為人呢,小衲這也是幫了它們。它們於小僧有緣,便有此果,小僧果緣,山東濟寧人士也!
當然,還是得給雞們念一段《往生咒》,這是專業精神。
不是吹牛,小僧在做飯上有極高的天賦,以前在部隊當火夫的時候,一開飯總會發現隊伍裡要多幾張陌生面孔,一問才知道是兄弟部隊過來蹭飯的。據說,上頭已經有意讓我去做侯爺的伙伕。這可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想當年餘祥餘大人不就是侯爺的廚子出身。
這一群雞宰殺之後,怎麼弄我可是下了工夫的。要知道揚州一地打了將近一個月,幾十萬大軍盤恆在此,可謂是寸草不生。罐頭又吃膩了,大家現在只想看到新鮮的肉食、蔬菜。
於是,我就下塘裡採了蓮藕,又在溝邊拔了野蔥和野蒜,再擱了花椒,放了點山茱萸,滿滿地煮了一大鍋,裝了四個大腳盆。阿彌陀佛,香得小僧都忍不住要動手先吃為快了。
換成往常,京營那群公子哥兒們早就開始搶了。
但說來也怪,這群傢伙酒喝了不少,卻沒有怎麼下筷子,有人甚至滴下眼淚,說這次隨大司馬過江半案,原本是打算來弄點外快的。如今,弟兄們收穫倒是頗豐收,每人都有好幾百兩銀子進帳。可是,大司馬這次卻不知道犯了什麼糊塗,好好地在後面待著不好嗎,非要帶著弟兄們上前線拼命,早知道就不來了。真是鳥為食亡,人為財死啊!
說到悲傷處,大家都開始哭泣起來,有人甚至還動起了筆寫起遺書,交給小僧,說一旦他們有個三長兩短,請我帶回留都去。
小僧很是不明白,這群人究竟是怎麼了,打仗真的是那麼可怕的事情嗎?要知道在咱們寧鄉軍,一說要打仗,弟兄們都喜笑顏開,說直娘賊,終於要打了,閒了這麼長日子,身上都快長毛了,總算是可以活動活動了。這次定然要砍下兩顆敵人的腦袋,為俺們家那群小子掙上幾十畝良田。
又有人笑到,田地咱倒是無所謂,只要打仗立了功就有升遷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