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卿邊說邊抬起他那張潔白臉面來,那一臉正色在日光映照下,倒是份外刺目耀眼。「王爺,屬下以為這次狗皇帝既然能公然行刺,難保他日進京後,朝廷還耍甚麼花樣。為保王爺安康,如今應該馬上啟程回國,一穩平南國上下軍心才是。」
程雲卿說到這地步,其實也是在勸蕭尚延正式起兵向朝廷開戰。蕭尚延雖然素有此心,然而單是他自己倒好,機智寶可是朝廷御使,自己這麼一走,機智寶那邊又該如何收場?蕭尚延邊想,邊向坐在樹蔭下乘涼的機智寶投以複雜眼神。
機智寶被冷落久了,正是自得其樂時候,突然看到蕭尚延走馬燈般多變的神色,一下子便不禁笑了出來:「王爺就乖乖回去吧?」
「王爺?」在程雲卿的印象中這二人的關係應該是勢成水火的才是,甚麼時候變成蕭尚延回去,還要等到機智寶的肯首?他心裡困惑,臉上也就一陣茫然。
蕭尚延卻不管他的好兄弟是何想法,一個箭步上前,拉著機智寶的手又憑空把人從地上扯起:「你也一起走。」
機智寶卻又笑道:「王爺走吧。」
蕭尚延見他的意思是不與自己同行,實在大惑不解,那疑問到了手上,卻又變成了不容否決的力度:「你又在鬧甚麼?」
——「哈哈哈,王爺莫急。小師弟不過是心中有鬼而已,從來只有引君入甕的計謀,而無自入虎穴之理,對不對?」
剎時對岸一陣笑聲突起,蕭尚延回頭望去,只見樹叢處人影叢叢,一陣張弓拔劍之聲猝然響起,一時間四周竟湧出許多官軍來。程雲卿馬上拔劍相對,明眼處看到的便有三、四十人,儼然有把他們包圍之勢。
蕭尚延趕緊把機智寶護在身後,快步便與手下的藍衣人合流。一時眼前藍衣重重,似是漩渦般在外頭把他們包了一圈又一圈,嚴實得刺針不下。此際敵我雙方人人目光銳利,精神繃緊,只怕山澗中一聲鳥鳴,便足以使按在弓弦上的箭脫手齊發!
當此之時周澄卻是悠然抬手撥開擋路的垂枝,優哉悠哉地散步而出。機智寶臉上也是一副淡然神情,開口只道:「來了嗎?周師兄。」
「呵,喊得那麼親近熱乎,難道不怕你身邊那位一時急怒攻手,當場把你斃了?」周澄一揚扇,倒似是早串通好似的往機智寶招招手。「真是讓師兄好等,還不快過來?」
「你又何必假惺惺呢?」機智寶方才在山上已看到程、周兩隊人馬的身影,心裡早有盤算,此際神色也是波瀾不驚。他也不管蕭尚延滿臉託異表情,掙脫了對方的掌握便往外邊走去。「我若死了,你才真個暢心如意。」
「小寶?」蕭尚延還在背後喚他,機智寶卻像是沒聽到一樣,一腳踏到溪石上便走近周澄陣形。
「王爺,小心有詐。」程雲卿護主心急,也沒空去管機智寶,信步便取代了對方位置,護在王爺身前,橫著劍便用背部一步步把人往後面擠去。
他手下人不知袖裡,也就徐徐給機智寶讓出一條通道來。機智寶走得輕巧,也不管蕭尚延正瞪目若裂,很快便跳到周澄身邊了。
「唉唷,怪見可憐的。小師弟,你真的不跟人家解釋一下?」周澄臉色和悅地用扇面拍一下機智寶的頭,又遙遙指往另一邊道。
「周師兄,我人既已在你手裡,你亦無需多說了。」機智寶盯著他,卻是未曾回頭。「這是你我的事,讓他們走。」
「在下的確與王爺無仇無怨,既然小師弟已回到我等身邊,此行目的亦已達到了。」周澄點點頭,嘴角帶笑,抬首又對蕭尚延道:「王爺也聽到了,在下勸王爺及早回頭是岸啊。」
「機智寶!」蕭尚延卻還是在喊。
「唉呀,你看,真是個痴心人。」周澄觀望著對岸形勢,裝摸作樣的蹙眉怪叫,又故意牽了牽機智寶的袖子。「可惜卻是痴心錯付。」
「師兄還真多話。」從來仇人見面,份外眼紅。如今機智寶見了周澄,臉色實在算不上是和善喜悅。
難得周澄還像個沒事人一樣,哈哈笑著便又折腰賠罪道:「那是師兄不對。小寶,今日師兄高興,確實有點得意忘形。」周澄想起大事得成,不禁眉飛色舞,笑容又是更亮了。他轉身把扇面往蕭尚延處送了送風,又開口勸道:「在下自己開心,倒不願意掃別人的興。只是蕭王爺,有時傷心事傷心了,未嘗不是明智之舉。今日我師弟既然願意把你當作棄子,你也就當成是大禮收下才是。否則他日你為師弟赴湯蹈火,最後死得不明不白才是不值啊。」
周澄雖是一副閒談語氣,然而音量寬宏,中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