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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部分

妍呢?

驟然發現了深種於自己內心的秘密,這用理智刻意隱藏起來的秘密,我不由覺得四肢僵硬,愣在院中,好半晌動彈不得。我應該怎麼辦呢?總不能把新娘一個人就這樣拋擲在洞房裡,但既然已經發現和被迫承認了自己的真愛,我又怎麼能再坦而然之地去擁抱她、憐愛她呢?這簡直是人生中最艱難的抉擇,比叛反宗門,甚至改宗修道都更為難以抉擇。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身後傳來輕輕的腳步聲。我知道新娘終於無法忍耐,含羞忍怯走出來看發生了什麼變故。我應該怎樣向她解釋呢?要不要撒一個彌天大謊,比如說感覺有妖物來襲,因此出門來檢視……她會不會相信呢?她若不相信,我還有機會改口嗎?

真佩服那些隨時隨地都能編出謊話來,甚至謊話明明前後矛盾,還能使聽眾相信的人呀——可惜我踏上宦途的時間還並不長,否則定有妙計應對,定不會如此刻般猶豫和煩惱吧。

“夜風頗涼,丈夫怎不進屋中來?”我聽到爰小姐在身後輕聲問道。

緩緩地轉過身去——四肢似乎真的僵硬了,轉動小小的角度,都要花費很大的決心和氣力——我正準備先隨口敷衍兩句,再現編瞎話,但看到月光下爰小姐的面容,卻突然間呆住了。不,那並非爰小姐的面容,在她臉上,並沒有疑惑和羞澀,卻只有淡淡的笑容,微蹙的蛾眉下逐漸凝聚起來的略帶哀傷的淡淡的笑容!

“你……”我張大了嘴,卻再也合不攏來。“我早便對你講過,”那女人輕輕地嘆息一聲,“我便是爰小姐,爰小姐便是我,兩者一體而二化,你又何必看不開呢?”“不,”我突然叫了起來,聲音之大,連自己也吃了一驚,“那是不同的,一定是不同的!哪怕原本一體,既然已經二化,當然就不是一體了!蘋妍是蘋妍,爰小姐是爰小姐,你們只有面貌相同而已,別無近似!”

“也許吧,”蘋妍輕輕搖了搖頭,“她是名門閨秀,我只是一個妖物罷了。娶爰太守之女為妻,你的前途無可限量,依戀一個妖物,只會給你帶來無盡的坎坷和痛苦。你並不愚蠢呀,怎會想不通呢?”

“我怎麼會想不通?但想通了又有什麼用?”我邁前兩步,張開雙臂想把蘋妍擁入懷中,她卻輕輕一個轉身就躲開了,“我若但憑理智行事,當初在鍾蒙山上根本不會救你!或許最終我還是會選擇爰小姐,但我此刻難道不該猶豫嗎?不該煩惱嗎?我來院中吹吹涼風,還真以為爰小姐會出來檢視,沒想到卻是你……你既然經常藏頭露尾,不肯出來見我,現在又跑出來做什麼?你的出現,只會增添我的煩惱呀!”

我這是在說些什麼?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聽上去倒彷彿一個孩童正在向大人耍賴撒嬌。其實也並不算錯,她存於此世,已經快兩千年了,我在她面前不正是一個孩童嗎?

“既然如此,那我離開便是了,”蘋妍似笑非笑地回答,“以後再不會出現。從前種種,你就當是一個夢境吧,現在你迴歸了正途,還是徹底把我忘掉,才能幸福地生活下去呀。”說著話,向後緩緩退去。

她分明在欲擒故縱,否則何必要往後退,只需“嗖”的一聲化道白煙,就可以離開了。然而此時的我卻根本想不到這一點,我匆忙伸手去捉她的衣袖,然而摸到的卻只是虛影:“你不要走!要我把從前種種都忘掉,要我忘掉你,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既然已經發生了,就不可能徹底抹殺。即便如前般四維顛覆,今昔倒轉,只要你的影子曾經透過我眼耳進入心中,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忘掉的呀!”

“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呀,”蘋妍搖頭嘆息,“這天地萬物,包括你我全都是虛假的,恩愛仇恨,當然也是虛假的。蘋蒿已經對你說過了,我近日也頗有領悟,你卻仍然看不開呀。”“看開了又如何?”我大叫起來,“就算一切都是虛假的,然而生存在虛假中的我們,既然無法跳出虛假之外,又何必假惺惺地自以為超脫呢?!我只知道自己眼能見、鼻能嗅、耳能聞,身體髮膚可觸,如此虛假,和真實有什麼區別?!”

話音才落,突然四周變得明亮起來,我眨了一下眼睛,再睜開來的時候,卻發覺自己並非置身於深夜的家中,卻站在一泓清澈的泉水前面。一道窄窄的瀑布,飛珠迸玉地從山壁上直掛下來,一個長髮披散的老人盤腿漂浮在空中,正微笑著望著我。

怎麼回事?是再一次四維顛覆,今昔倒轉了嗎?如果沒有前次在縈山上的經歷,此刻我應該驚慌失措,瞠目結舌吧,但正當情緒如此激動,與蘋妍辯論一些本不該此刻辯論的問題的時候,卻突然被這個老頭扯到縈山上來,真使我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