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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到四五歲,她總是從她家攆孫毛旦,不讓他在她家吃飯,弄得孫毛旦挺尷尬,孫毛旦說:

〃早知這樣,我給你爹做媒幹什麼!〃

等許鍋妮長到五六歲,懂事了,才不攆孫毛旦。這時孫毛旦倒抓住她辮子拔蘿蔔, 拔得她直哭。見一次面拔一次,弄得她怕見孫毛旦。孫毛旦說:

〃這就對了,小時候我怕你,現在讓你怕我!〃

許布袋鍋小巧見他們兩個在那裡逗,也不管他們。

許鍋妮長大以後,與孫毛旦關係很好。孫毛旦在村裡當個副村長,整天沒事幹,也就是溜貓鬥狗打兔子;玩的時候,都帶著許鍋妮。後來該上學了,鍋小巧不讓她上學,讓她在家學紡棉花,許布袋那時迷上了牌不管事,也是孫毛旦決定讓她上的私塾。孫毛旦對鍋小巧說:

〃紡什麼花,我就討厭紡花!不要紡花了,讓她上學!〃

鍋小巧過去是孫殿元的小老婆,知道孫毛旦手抄馬鞭的厲害,孫毛旦決定讓上學, 許鍋妮就上了學。後來許鍋妮到開封上一高,孫毛旦讓她從開封捎過一次煙土,她也給捎了。許鍋妮一高轉移回了家,孫毛旦已經跟塌鼻子勾上,到縣城當了警備隊小隊長。許鍋妮雖然知道那叫〃漢奸〃,但他是跟自己玩慣了的叔叔,也就恨不起來,見面還打鬧。只是許鍋妮在一高時跟乾哥孫屎根也很好,現在孫屎根當了八路軍,與孫毛旦成了兩支隊伍,這讓許鍋妮心裡有些彆扭。但彆扭歸彆扭,她見了誰仍跟誰玩。現在進屋看到孫毛旦,瞪著眼睛說:

〃毛旦叔,你還在這喝酒呢,你的東洋車,早讓幾個孩子給玩零散了!〃

孫毛旦一聽東洋車讓人玩了,顧不上再喝酒,忙起身罵道:

〃這幫小崽子,看我不宰了他們,車子玩壞了,待會兒我怎麼回去!〃

背上盒子就跑了出去。可等他來到正院,根本沒人玩東洋車,東洋車在牆根穩穩當當放著呢。孫毛旦鬆了一口氣,知道是許鍋妮騙他,罵了一句:

〃這丫頭片子!〃

也不再回西廂院去喝酒,回到了東院自己家。家裡老婆不在,到河邊捶布去了。倒是他的堂嫂、已故村長孫殿元的大老婆孫荊氏在院子裡站著,在那裡看螞蟻上樹。孫荊氏年輕時是個刁鑽潑辣的人,鍋小巧給孫殿元當小老婆時,曾多次被她擰過屁股。但自 從孫殿元被人勒死以後,孫李兩家又殺來殺去,特別是她唯一的兒子孫屎根長大,又當了八路軍,到戰場上去廝殺以後,她突然吃齋唸佛了。也許是上了年紀,現在看上去,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竟一點看不出她年輕時是個潑婦。要飯的來要飯,別的人家都是掰給一嘴饃,她總是給一個囫圇個的。至於孫毛旦,孫荊氏看不起他。當年男人不是與他勾連在一起,充人物頭當那個村長,也不至於被殺。男人被殺後,他又把男人的小老婆嫁給了許布袋,這更亂了套,成了腌臢菜家。現在又當了警備隊,跟人家日本人跑來跑去,這不是〃漢奸〃是什麼!倒是她跟孫毛旦的老婆,還能說得來。孫毛旦的老婆是 個過日子的女人,除了嘴上不饒人,心眼還不錯。所以孫荊氏常到這院來串門,有人就跟人說話,沒人就看螞蟻上樹。因為看不起孫毛旦,見孫毛旦進來,她也沒理他,仍舊看螞蟻。倒是孫毛旦看見孫荊氏,忙上前說:

〃嫂子在這呢!〃

又問:

〃最近屎根有信來嗎?聽說他當連長了!〃

一說兒子當連長,孫荊氏有些高興,但說:

〃連長不連長,你們不是冤家對頭嗎?〃

這讓孫毛旦抓住了話頭,拍著巴掌說:

〃當初我說什麼來著?屎根不懂事,要當兵什麼兵不能當,偏要當個八路軍,跟一群泥腿子混到一起!八路軍是幹什麼的?整天儘想著吃大戶。咱們家就是大戶,他當了八路軍,這不是自己跟自己過不去麼!〃

當初孫屎根當八路軍,孫荊氏也不贊成,但現在聽孫毛旦批評孫屎根,孫荊氏又有些不高興,說:

〃光吃大戶了,聽說還打日本哩!〃

孫毛旦臉又紅了,但也憤怒了,拍著盒子槍說:

〃日本日本,你們這個也說日本,那個也說日本,好象跟了日本就跟偷了漢子一樣!日本是那麼好打的?看人家那槍,那炮,日本一來,中央軍和八路軍不也跟兔子一樣跑得沒影子?早晚,中國是人家日本人的天下!跟了日本不光榮,將來都成了日本的臣民,看你們還說什麼!我聽塌鼻子說,清朝也是外邦人,慈禧太后也不是漢人,咱爹咱爺爺不也山呼萬歲?關鍵看最後誰坐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