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姐兒和黎四姑娘互相見了禮後,麗姐兒就笑著拉著黎四姑娘道:“我特意準備了鹿肉,你今日要盡興才好。”
“我還沒拜見林夫人呢。”黎四姑娘脫了觀音兜,露出了鵝黃梅花暗紋的錦緞襖,月白藤蔓暗紋的棉裙。她梳著螺髻,並著兩股金釵珠花,整個人看起來端莊不失嬌俏。
“下著大雪,我娘不會介意的。再說她現在忙著呢,你去了也是添亂。”麗姐兒笑著道。
“夫人身子大好了?”黎四姑娘一邊問一邊打量著麗姐兒的衣著。
麗姐兒打扮的很隨意。頭髮鬆鬆垮垮地挽了個鬟,只彆著一支碧玉簪。她穿著深青色玄狐毛滾邊錦緞襖,蔥綠色寶相花暗紋棉裙,整個人落落大方。簡潔明媚。
麗姐兒笑眯眯地與黎四姑娘道:“大好了,上個月就把中饋收回了,我也悠閒了。”
“怪不得你有閒情雅緻請我來賞雪,敢情你是閒的沒事找我來解悶啊。”黎四姑娘向來嘴利。
“喲,哪裡敢勞您大駕來給我解悶啊,黎四姑娘的威名我可是如雷貫耳。小的這是手頭有了新鮮的鹿肉不敢獨享,才把您老人家給叫來與您吃罷了。”麗姐兒笑嘻嘻的,一張小臉白裡透紅,分外可愛。
“誰稀罕你的鹿肉,難不成我沒吃過!”黎四姑娘道。
這幾年黎家的境況比往常好了許多。透過黎四姑娘的穿戴就顯出幾分來。黎大人在官場中日漸如魚得水。又因為與徐熹和閔大人交好。手頭也寬鬆起來。黎家已經不復往日的寒酸,黎太太與黎四姑娘近日也光鮮起來。
“不與你逗嘴皮子了,我明年要回京了。恐怕以後再難見,就想與此地的朋友小聚,算是作別。誰知我想來想去,能說得上話的除了你就沒別人了。”黎四姑娘是那種越說越來勁的人,不與她較真,實話實說反而好脾氣。
“是啊,徐大人已經連任兩次,六年之久了。不過你如此得眾人稱讚,怎的如今反而一副孤家寡人的樣子,敢情你也不過如此啊!”黎四姑娘不管何時都要奚落對方一番。
“可不是嘛。我這人就是不討喜,願與我結交的人細細算來還真沒幾個。閔姐姐嫁了,邢姐姐離得遠,只你還能與我說上幾句。”麗姐兒自嘲地笑笑。前世今生,人際關係她永遠不合格。
“小姐,茶泡好了,快嚐嚐吧。”青杏在一旁道。
“是了,這大冷的天,喝杯熱茶最舒服了,快來嚐嚐。”麗姐兒笑著與黎四姑娘寒暄。
黎四姑娘與麗姐兒坐定,兩人喝著茶,吃著點心說話。
“夫人的事我聽說了,五少爺滿月宴的時候,我與娘一起來的,哪裡想到其中還有如此曲折。”黎四姑娘道。
林氏誕下過一個死胎的事本就瞞不住,果然這訊息成了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別說你了,我當時也不知情的,都是後來才知道的。孃親那裡,一直都是爹爹瞞著的,我那時雖管著家,卻也疏忽了。”麗姐兒道。
“我還記得五少爺的滿月宴,置辦的比徐老太爺的壽筵還大,請的賓客也多,熱鬧非凡。”黎四姑娘道。
小五的滿月宴是麗姐兒親自置辦的,規模大,花了不少的銀子,與徐老太爺的壽筵比,有過之而無不及。小五是林氏好不容易得的,極有可能是林氏最後的一個孩子,且小五是在蘇州生的,麗姐兒對小五的滿月宴可謂是費盡了心思。那時正是花團錦簇的五月,麗姐兒特意讓花房將牡丹,芍藥,山茶,薔薇擺滿了整個筵席。賓客也都拿著重禮來恭賀,好不熱鬧。因為怕驚著小五,所以園子裡沒請戲班子,那是滿月宴中唯一的遺憾。現在想想,好似那時徐熹的笑臉有些勉強。也對,徐熹知道實情,看著那麼奢侈的滿月宴專門是為小五準備的,相較下對死去的胎兒更加難過吧。現在想來,當初滿月宴上小五是多出風頭,多喜慶,就映襯著在寺廟中的另一個血脈相連的胎兒有多悽慘。
麗姐兒蹙著眉頭想起滿月宴上,來往的賓客送給小五的禮物足足能裝滿兩個庫房;又想起雲巖寺中,裝有死胎的甜白釉孤零零地鎮在佛前,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心中頓時絞痛。她不是不傷心,不過是沒有林氏那麼傷心。切膚之痛,終究是血脈相連的姐妹。
麗姐兒沉浸在哀思中,黎四姑娘的聲音卻突然打斷了她的思緒:“不是說有鹿肉嘛,怎麼只有點心茶水啊?”
麗姐兒緩過神兒來,笑著道:“早就備好了,我們一邊賞雪,一邊吃鹿肉。”
說著,麗姐兒就帶著黎四姑娘去了二樓,在陽臺上擺了席面。碧草親自執刀切鹿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