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沒有月光,四處只是黑沉沉的一片,唯有前頭大殿裡傳來晚課的訟經聲伴著淡淡的香火味道縈繞在身畔。
天地之間彷彿只有我一人,手中提的這盞小小的燈光彷彿是童年時寂寞的螢火,飄蕩在無邊無涯的未知的黑暗中。
風越來越緊,吹散了我的頭髮,裹緊了我的裙裾,幾乎讓我邁不動步子,我無力地倚在路旁的一株梅花的樹身上,一種憔悴與無助彷彿從風中而來,讓我心身疲憊。
為什麼這樣憂傷?是從內心深處的一種寂寞在喧鬧裡又一次控制了我的心。當我決心讓愛情成為一種永遠的傳奇時,這種寂寞與心傷已經註定要陪伴我每個無月無星的深夜。
放棄一個人也許不是太難吧,當行走在漫漫的時間荒原中,愈行愈遠之時,那背影總有淡極的那一刻。
可是,又如何放棄自己的一種心情?相思刻骨,當它已經成為生命的一部分,血液的流動中已經有了一種叫做憂傷的聲音。
傅恆,如果我們之間沒有緣分,那麼當我穿越到這紅樓一夢中來的時候,為什麼叫我遇見你?
如果有緣分,為什麼?我的出現是原本你的生命中的一個虛無?
啊,若說沒奇緣,為何偏又遇見他?
若說有奇緣,為何心事終虛化?
嗚嗚咽咽,梅花也凋零。紅梅落在身上心間,殷紅點點,宛若淚痕。正在思量不休,已經聽見有女子啟窗,曼聲問道:“是誰在那裡?可是林姑娘嗎?”
我忙試淚,應聲道:“晚來欲雪,可有好水好茶以饗故人?”
有清婉的聲音笑道:“別人來了沒有,你來了自然是有的,這麼冷的天仔細凍著了,快進來罷。”
我走至妙玉房前,早有小尼迎了上來,另外一個小尼已經在廊下燃起了紅泥小爐,扇火燒起水來。我將燈交到小尼手中,自己走進房去。卻見妙玉正在燈下盯著幾枚銅錢發呆呢。我不由得笑道:“算什麼女兒卦呢?”
妙玉起身笑道:“這幾日得了一本週易,閒來無事看了幾篇,長夜無事因此試它一試。”
我先往火盆前烤了烤手,待妙玉沏上茶來,只是捧著茶杯暖手,笑道:“你倒是好興致,既然如此,我也打上一卦,請仙師為我看看吉凶如何?”
妙玉瞅瞅我,笑道:“你何用算這個?姻緣早定,富貴不愁的。”
我瞅了瞅她,也笑道:“你早已經出世清淨無為,又何用算這個?”
妙玉微微紅了臉,道:“你用這銅錢打上一卦吧,只是我解不解得出來還未可知呢,若解錯了,你可莫怪我。”
我凝神想了一想,抓起銅錢一把擲去,妙玉自細看一回,掐指算了一算,面色突然變得煞白,道:“這個我解不得。今兒夜也深了,我要先歇了,你先回去吧。”
我自己再斟一杯茶,一飲而盡道:“窗外風聲淒厲,似有哀聲。明日必有大變。”
見妙玉驚疑的神色,我長嘆一聲道:“富貴榮華,人事變遷,倶在冥冥變幻無常之中。我不必銅錢也自知道的。”
我對妙玉淡淡一笑道:“你心事我有什麼不知道的?我只告訴你一句話,你不屬於賈府不屬於大觀園,可是,這對你來說,是幸不是厄。你要等的還早呢,不信,你只等著瞧罷了。”
不待妙玉答話,我已經自小尼手中接過燈,轉身而去。走了十幾步回首時,見妙玉依然倚著門框,呆呆地立在那裡。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元春殤(二)
'更新時間:2008…7…30 9:49:32 本章字數:2989'
第一百四十六章 元春殤(二)第二日一早,還未起身,已經聽到外音房裡悉悉簌簌的聲音,也許是昨兒受了一點風寒,覺得頭痛得厲害,我不由得呻吟一聲,叫道:“雪雁,把咱們的天麻頭風丸拿一丸來。”
想了一想,又道:“你可別和紫鵑說才好。”
正在閉目養神,只聽雪雁急匆匆走過來,把凳子也撞翻了。
我嘆道:“小些聲罷,我頭痛得緊,聽不得這麼大動靜!”
只覺一隻柔軟溫暖的手已經放在我的額頭上,那淡淡的蘭花香氣竟是紫鵑身上才有的。
我一驚,忙啟目看時,卻不是紫鵑又是哪個?
只見紫鵑穿了一身淡紅的衣裳,裙邊襟角都繡著復瓣杜鵑花兒,一頭烏黑的頭髮挽成一個家常的如意髻,賈母給的那支金釵插在鬃邊,已然是家常的婦人打扮。可是,她美麗的臉龐上依然籠罩著一層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