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祧道:“在閻浮提的東方有一座山,名為鐵圍。這座山常年累月黑暗幽深,是日月的光明永遠都照不到的地方。這裡就是那傳說中的十八層地獄,又稱阿鼻地獄。而在人生世間犯了罪的人,都會被關在裡面的。地獄罪報,一些取罪人舌,使牛耕之,一些取罪人心,夜叉食之。一些鑊湯盛沸,煮罪人身。一些赤燒銅柱,使罪人抱。又有剝皮地獄,專剝罪人人皮,剝後,掛於樹上,用火車拖之。在地獄裡,痛死了,又被業火吹生,生了又死,死死生生,永無盡頭。”說完,又衝著她眨了眨眼。關眉嫵被唬得一愣一愣的,求死之心也無之前那般強烈。司祧見她表情中有掙扎之意,心下一喜,連忙說道:“眉嫵,人生並不如你想象中的那般絕望。”
關眉嫵一怔,無意識的擰緊了秀眉。
司祧又道:“你還不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相見的情形?”
關眉嫵下瞳孔一縮,下意識看向司祧。她當然記得,畢竟是第一次有一個陌生的男子,用那般低啞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聲呢喃。他說:“你的聲音跟你的名字一樣好聽。”少女的情懷總是詩,又有哪個少女不懷春,更何況,他還是生得那般好看的男子。就算,哥哥千叮萬囑的讓自己要遠離他,可是心底,卻依然將那個人的樣貌深深的鐫刻。
司祧眯了眯眼,又道:“我那時就覺得這個小娃可真是可愛,若是,以後能天天看見她的笑又該有多好。”
乾裂的嘴唇動了動,司祧聽見那女子輕聲問他:“所以,你就讓我經常去您的府上?”
司祧用力的點頭。“說出來,你大概也不會相信。像我這樣一把年紀的人,竟然會對一個你這樣小女孩一見鍾情,說出來,實在是貽笑大方。”
霎時,關眉嫵臉頰酡紅,臉上湧出小女兒特有的羞澀。火候已到,司祧放柔了聲音,上前一步,低聲說道:“所以,眉嫵,好好的活下來,做我的娘子好不好。”
關眉嫵下意識的搖頭拒絕。“不行,我……我……。”
司祧連忙打斷她,道:“你是嫌我太老,配你不上嗎?”
“當然不是。”關眉嫵想也沒想的答道。等到反應過來的時,臉龐早就紅得好似煮熟了的蝦子。
司祧輕輕的笑了笑:“既然不是,那你就答應我好不好。我真的,我真的很喜歡你誒。”說話間,他已經走到關眉嫵的面前,水蜜色的眸子深深的凝注著她。司祧或許算不上特別搶眼,但是雙眼卻特別有凝聚力,平素,只要偶爾與他對視片刻,都會深陷那雙眼的泥沼之中。更何況,他是那般深情的看著一個女子。
原本竊竊私語的眾人,不知道在何時靜了下去。聽見司祧讓關眉嫵做他娘子時,便更是靜得片葉落地都能聽見,個個瞪大雙眼,翹首以盼。
西折河水靜靜的流著,水面仿若明鏡清澈見底,調皮的魚兒追逐嬉戲,搖出一圈又一圈波光瀲灩的水紋。濺起的水珠如午夜的流光璀璨亮麗。關眉嫵恍惚的回頭,望了望安靜的眾人,又偏頭看向了關睢景。
在她回頭的那一剎那,關睢景看見那雙空洞的眼中閃過一絲亮光。低嘆著遠眺那平靜的湖面,水面雖靜,可誰知道底下是如何的波濤洶湧。咬了咬牙,冷聲說道:“我不答應。”
人群“譁”的一聲,皆是驚訝的瞪著關睢景,將他當做傻子一樣狠狠的盯著。本來就是,這攝政王向殘花敗柳求愛,本來就已經夠傻的了,卻沒想到,那殘花敗柳的哥哥,會比他更傻,放著攝政王這樣的良人不要,竟然還當著所有的人的面拒絕。
關眉嫵臉色發白,眼中的亮光就好似遇到冷水的火星,還來不及燃燒,便在瞬間熄滅。迎著那眼神,胸口就好似被插了一刀,使勁的握緊拳頭,關睢景重申道:“我不答應。”他寧願自己的妹子葬身湖底,也不要將他許配給司祧。司祧自身難保,他這次去太倉做的那些事兒加上以前的舊賬,他也威風不了幾日。現在答應了他的求親,這不是將自己的妹子往火坑裡推嗎?
見他神色堅決,關眉嫵咬了咬牙,抿著唇,突兀的笑起。那笑,極其的難看,就好像是曬乾了的橙皮一般僵硬、乾澀,眼中有珍珠一般的水珠遽然凝聚,極其細微的啪的一聲,跌落在水中。眾人還未反應過來,更大的一聲水響在耳邊猝然響起。
第二十五章:美人淚(5)
也不知是誰先喊了一聲:“啊,她跳河了。”緊接著,此起彼伏,驚叫連連。
西折河失了往日寧靜,倒影著的楊柳應聲而碎,裂成斑斑點點,萬里橋上,人聲鼎沸,浮雲翳日。悲風動地。陰冷吹散了喧譁,吹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