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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其原因,還是同朝廷的文武之爭扯不開關係。
有明一代,文臣武將不說是勢同水火,也不差多少。
明英宗之前,雙方算得上勢均力敵,雖然開國功臣被洪武帝殺得差不多了,至少還有靖難功臣頂上,大多時候,細胳膊細腿還不是肱二頭肌和胸大肌的對手。自土木堡之變以後,功勳將領幾乎被一鍋端了,武官徹底被文臣給打壓下去,袁崇煥敢一劍捅死毛文龍就很能說明問題。
洪武末年,武官們的日子尚且沒那麼難過,文臣也沒那麼囂張,到了陳亨這個位置,這個資歷,又是在燕王的地盤上,極少有不開眼的會給他氣受。可事無絕對,北平布政使就不怎麼給都指揮使大人面子,一旦碰面,明裡暗裡的口舌爭鋒,陳亨就沒佔過便宜。
文人口舌極厲,罵人還不帶髒字,從二品的布政使幾句就能讓正二品的都指揮使頭頂冒煙,還找不到藉口捶他一頓。只能看著對方腆胸負手,面帶得意揚長而去。
布政使管民事,指揮使管軍事,分屬不同部門,高一級也不能拿對方怎麼樣。
洪武帝遠在南京,難不成還要到燕王跟前打官司?
一把年紀了,丟不丟人?
砰!
一拳砸下去,桌案上的茶盞碎裂在地,桌腳都似陷地兩寸。
左右知道勸說無用,判斷過指揮使大人的憤怒指數,連忙退後幾步,以免被怒火波及。光躲還不成,必須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躲開一切暗器,例如凳子和一般人根本舉不起來的桌案。
捂著腦袋縮到牆角,惹事的是別人,遭殃的是自己,冤不冤?
眼見頂頭大佬怒火狂飆,一時半會是冷靜不下來,縮著脖子躲在一邊的經歷司經歷心頭一動,冒著生命危險飛撲上前,一把抱住陳亨的大腿,“且聽屬下一言!”
隨即,以決死之心將孟十二郎為父報仇棄筆從戎的事全部道來。
到底是習慣於處理文書往來的經歷,做不到舌燦蓮花也能說得清楚明白。陳亨的怒氣指數從爆表一路下降,只餘下兩三點火星,偶爾噴幾下,燎著左右的眉毛鬍子卻於性命無礙。
眾人長舒一口氣,神情中充滿了感激,一是對滅火成功的經歷,二是對素昧平生的孟十二郎。
好人,絕對的好人!
就算是讀書人,也是好人!
除去不在場的都指揮同知和僉事,北平都指揮使司上下集體給孟清和發了一張好人卡。
“此子大善!大孝,忠勇,應全其孝心,旌其所為!”陳亨撫須而笑,一派儒將風采,絲毫不見之前噴火的霸王龍姿態,“來人,筆墨伺候。”
棄筆從戎,書生投軍,好,大好!
誰再說軍漢上不得檯面,老子跟誰急!
見陳亨拿起筆洋洋灑灑就是幾百字,左右對視一眼,只要這個孟十二郎不是爛泥扶不上牆,說不準會有一場不小的造化。
發生在都指揮使司的事情,孟清和一無所知,若是有人告訴他,在不到幾天的時間內,孟十二郎的大名就從孟家屯傳遍了宛平縣,又從知縣衙門上達都指揮使司,估計他會挑起一邊的眉毛,掏掏耳朵,騙三歲孩子呢?坐火箭也沒這麼快的。
事實卻是,在彪悍的大明朝,萬事皆有可能。
用過了朝食,孟清和繼續每日的必修課程,練字。
孟廣孝被孟清江揹回家便“一病不起”,孟清江本欲找孟清和說道一下,孟清海也摩拳擦掌隨時準備找麻煩,但孟重九從縣城歸來,屯中卻突然傳出賀縣令盛讚孟清和為“孝友”之言。
被大令贊為“孝友”,怎麼會不敬長輩?
誰敢反對?難道說大令看走眼了?良心大大的壞了!
訊息傳開後,孟廣孝在家裡又暈了一次,真正的一病不起。孟清海在學中的日子也變得艱難,之前讚賞他的訓導也不再說孟大郎“前途無量”的話。尤其在都指揮使司也有傳言,據說孟十二郎的大名已擺上都指揮使的案頭,訓導的態度有了徹底轉變。
訓導是文人,訓導有功名,訓導一身凜然正氣,可訓導也要吃飯,也要保住每月俸祿供養一家老小。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這個時候高唱反調,未免也太不識趣了。
孟清海的科舉之路雖沒在明面上被堵死,學中的同窗和塾師卻開始同他疏遠,往日三五常聚,坐而談詩論道,如今,談詩的是旁人,論道的也是旁人,鮮少有人再邀請孟清海。換成後世的說法就是孟清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