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能一巴掌把他拍死。
他摸索著走到洗手間,軟軟地靠著門坐下,摸出口袋裡的手機,幾乎毫不猶豫地,他撥通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他氣若游絲地在電話中說了自己的位置,頭腦裡一陣清醒一陣昏沉,他想站起來用涼水沖沖臉,沒想到還沒站起來,就一頭磕在地板上人事不知了。
何沐風隱隱聽到耳邊紛亂的腳步聲和嘈雜的說話聲,他睜不開眼睛,卻感到自己被人抱起來了,何沐風一急,揮手打了那人一巴掌,手腕卻被攥住,他聽到一個滿含怒氣的聲音:“是我。”何沐風陡然間覺得安心了,他扯住那人的袖子,沉沉地睡下。
啤酒中放的迷藥作用並不大,何沐風只昏睡了一會兒,就醒了,他躺在沙發上,還是剛才唱歌的房間,不過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已經不在了,房間裡燈光明亮溫柔,空氣乾淨。林暮禽坐在他身邊,一隻手還搭在他的頭髮上。
何沐風爬起來,到洗手間洗了臉,臉上有些潮紅,一半是迷藥的作用,一半是覺得很丟臉。
林暮禽帶著他離開。
此時已經是傍晚,何沐風躺在車後排上,林暮禽臉色陰鬱,一言不發地開車。何沐風喝了一點水,覺得好受一點,很真誠地向他道謝。
“何沐風,拜託你長點心眼吧,不要什麼時候都作出一副很天真的樣子往別人面前湊。你認識我的教訓還不夠深刻?還是你覺得自己的運氣每次都那麼好?”林暮禽不耐煩地說。
何沐風被他一頓搶白,簡直莫名其妙:“你、你憑什麼教訓我?你覺得你幫我這一次,我就欠你很大的人情了?”林暮禽緊閉著嘴唇一言不發,何沐風尖刻地說:“哦,我忘了,你一向是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小人,我真不該跟你打電話,天知道我又要死多少回來償還你的恩情。”
林暮禽兇狠地看他一眼:“你根本就不知道,我今天在開一個多麼重要的會議,我扔下滿屋子的董事來找你,要承受多少壓力,而你這個白眼狼,根本就不配我這麼做。”
何沐風聽他這麼說,簡直感到心酸:“我們不是朋友嗎?是你說話遇到麻煩可以找你的,我當時都快沒意識了,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你,你不知道我當時多麼著急害怕。現在你卻拿你那些該死的工作和我的安危衡量。林暮禽,你這種人就不配有朋友。”
林暮禽聽到他這麼說,臉色反而沒那麼難看了,不過也沒有說話。何沐風則顯然很生氣:“我今天被那個黃毛小雜種耍了,現在還要受你的氣。停車,我要下去。”
車子並不會停下,過了一會兒,林暮禽慢慢說:“那些人以後不敢惹你的。”何沐風哼了一聲沒說話。他繼續說:“今天也是我考慮不周,接到你的電話後,我本來可以通知那家休閒會所的老闆去救你……”他沒再說下去,顯然還在為今天錯過的會議懊惱。
何沐風心裡倒有些高興,心想:還不是因為你關心我嘛。
林暮禽把車子開到公司大樓的地下停車場。停車上一片昏暗,他從車子裡翻出一盒不知誰送的巧克力,遞給後排躺著的何沐風,吩咐他:“乖乖等我。”然後鎖上車門離開了。
林暮禽是去收拾殘局,今天的董事會議要選舉新的執行董事,林暮禽是不二人選,然而投票還沒開始他就離開了。他錯過了夢寐以求的機會,也在諸位董事面前留下很差的印象。可以想象林暮禽此時的心情已經不是“吐血”兩個字能夠形容的。
還沒離開停車場,他遇到了林成恆以及其他董事成員,林成恆正在盛怒之中,看到林暮禽,當著眾人的面把他劈頭蓋臉大罵一頓。
何沐風正在吃巧克力,被林成恆的大罵聲吸引,他透過車窗看到外面的情景,同時也窺見了林暮禽日常生活的冰山一角。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林暮禽,謙恭、卑下,簡直到了可笑的地步。林成恆比電視和報紙中更老一些,而且更加嚴厲刻板,即使遠遠看著也感覺到一絲可怕的寒意。而那些年近半百的董事成員顯然對這個出身寒微的青年既畏懼又不屑,冷眼看著他捱罵。
林暮禽既愧疚又惶恐,臉上的表情堪稱可憐,他低著頭,恭順地聽從林成恆暴躁粗野的責罵,那些髒髒的字眼簡直令車子裡的何沐風震驚。要是別人敢這樣對何沐風說話,即使只有一句,他也會不顧一切地衝上去暴打一頓。
但是林暮禽卻老實地如同一隻綿羊,甚至不時點頭,承認林成恆罵得十分有理,他的確是父親口中的“下流胚子”“上不了檯面的廢物”“下賤女人養出來的雜種。”
何沐風心想,這個老頭子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