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心動魄的細節描述。
在我說話的過程裡,姜培時常嘴唇翕動想插話,不過被我的眼神阻止了。我一說完,他迫不及待地開口了,“夢,這絕對是個夢,肯定是她大腦受傷後產生的幻覺。”與我一開始的反應如出一轍。在我敘述葉淺翠奇怪經歷的過程中,我同時重溫了方才的情景:她坐在我對面,如霧的目光,花瓣一樣的粉紅的唇,吐出的每一個字眼都叫人心醉。她在敘述經歷的過程中,心境起伏不定,時而恐懼,時而迷惑,時而激動,時而憤怒……這些變化都透過微變的神色和不同的語速表露無遺,也影響了旁聽的我,不由自主地心潮起伏,恐懼、害怕、憤怒、迷惑、無助、沮喪,這一切我都感同身受。
真的是夢嗎?起初我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她在敘述的過程中,條理清晰,表達充分,言辭準確,一點含糊其辭的地方都沒有,這與一個受夢境困擾,有著隱藏的精神症狀的病人完全不同。我也聽過不少患者的夢,通常都是荒誕不經的,要不細節特別的尖銳,要不根本沒有細節,比如說可以走在陸地上,忽然就到了船上。而葉淺翠的經歷裡,大部分的銜接都是自然而然的,每一處都有細緻而詳盡的說明。在我聽的過程中,產生了一種身臨其境的感覺,面目陰沉的老嫗,嘴唇煞白的女主人,迷霧重重包圍的住宅,詭異而迷離的遭遇……
可是如果不是夢,如何解釋神出鬼沒、隨心所欲現身和消失的老嫗與女主人呢?直立行走的白色老鼠?特別是最後的樓梯,綿延向上、無盡無休的樓梯,那是真實生活不可能存在的。而且在她筋疲力盡時,樓梯感應了她的意識,出現了一扇門,將她帶離了老鼠追逐的黑暗。這也只有在夢境中才可能實現。
“夢,一定是夢。”姜培還在強調,臉上的笑容十分古怪,“樓梯,樓梯,哥們兒,你
還記得弗洛伊德《夢的解析》裡,樓梯代表著什麼嗎?“
我明白了他的古怪笑容的意思,所以十分生氣地白了他一眼,責怪地說:“快去吃飯吧,別忘了替我也打一份。”
姜培做了個OK的手勢,轉身就往門外走去,走到門口時,他好似忽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來,別有深意地說:“哥們兒,千萬不要愛上一個病人。”他說完,哼著歌腳步輕快地走了,人影消失時,歌聲還在空氣裡振盪。
現在,潮溼而冰涼的向日葵辦公室裡,留下孤單的我。暮色從視窗潛進房間,我就坐在這寂靜的淺黃色的暮色裡。回想著葉淺翠小小的身影在向日葵花叢裡閃過,回想著她小小的胯部輕輕地往前送,柔軟美好的腰肢像春風中的楊柳擺動。當我的眼睛捕捉到她曼妙身姿的剎那間,一種複雜的情感從大腦流入四肢,又從四肢流回大腦。我已身不由己了,閉上眼睛,感覺她好像還在我面前,聲音細柔婉轉,叫人沉醉、沉迷、沉淪……
天已全黑了,我從抽屜裡拿出MP3,按下播放鍵,葉淺翠的聲音飄了出來,高高低低地塞滿了整個向日葵辦公室,帶著我再一次重溫了她的古怪經歷。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一有空閒,我就重複地聽她的經歷。在她如風如水的聲音裡,我再一次靠近了她。她只告訴了我她的姓名,班級、系別都沒有說,在這個將近萬名學生的高校裡,她宛若一滴水投進了海洋,要找她很不容易。
姜培說,以她的模樣,在新生裡肯定拔尖,要打聽不是件難事,這一切都包在他身上了。儘管我心裡很渴望知道,但又害怕知道,隱隱地總覺得有些東西像雲像霧繞在身邊,叫人迷失。
恍惚間,日子過了半月,之所以說恍惚,完全是姜培的原話。他說我這一陣子,整個人呆呆的,木木的,總是神遊太虛的樣子,全然不復以前的清明。連導師羅教授也發現了,問我是不是太累了,要我注意休息,年輕人對於學業追求不懈固然是好事,但也要適當調節,要有生活情趣,不要成了書蟲子。
向日葵的葉子開始發黃了,我現在有了一個壞習慣,總是時不時地抬頭,呆呆地望著花叢。這裡閃過不少身影,大多無趣。他們紛繁蕪雜的內心世界,過去常激起我無窮無盡的好奇心,現在已變得不再重要。在談話中,我時常走神,呆呆地想,葉淺翠身上發生的事究竟是真的,還是隻是個夢?
“咳。”對面的師妹輕輕地咳了一聲,看著我的眼神頗有責怪的意思。她是大三的師妹,叫林露,長相清秀,她來過好幾次了,告訴我許多稀奇古怪的夢,然後請求我對她的夢進行解析。這些夢她是否真的做過有待商榷,或者只是她編出來,想要引起我的注意,好幾次,我注意到她的夢跟《夢的解析》這本書裡的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