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額頭的汗水,沮喪地小聲
嘀咕了一句。
“磚瓦窯嘛,還能沒有點破爛貨?快挖吧,只要找到水就行。”楊全義在解釋
中作著動員。那青年人嘆了一聲,又掄钁劈向軍陣。
在井筒西壁的楊志發突然停住手中的钁頭,大聲喊道:“啊,我挖到了一個瓦
罐。”聽到喊聲,正在運土的楊彥信湊上前來,確是有一個圓口形的陶器埋在土中,
便好心地勸說:“你慢慢地挖。如果沒壞,就拿回家到秋後焐柿子,聽老人們說,
這種瓦罐焐出來的柿子甜著呢!”一旦人的具體目的改變,行為也隨之轉換。在得
到和利用的心理驅使下,楊志發不再盲目地大刀闊斧劈下去,而是钁手並用,連刨
帶扒,輕輕地在這個瓦罐四周動作。土一層層揭去,楊志發心中的疑竇也一點點增
加。當這件陶器完全暴露在眼前時,他才發現自己上當了。
眼前的東西根本不是要找的瓦罐,而是一個人樣的陶製身子(實則是一個無頭
空心陶俑),他晦氣地搖搖頭,用足了勁掀入身旁的吊筐,示意上面的人拉上去。
當這件陶俑身子剛剛拋入荒灘,井下忽然又發出一聲惶恐的驚呼:“瓦爺!”
眾人又一次隨聲圍過來,又幾乎同時瞪大了眼睛,臉上的表情有了明顯的變化,肌
肉在緊張中急驟收縮起來。
擺在面前的是一個陶製的人頭,形象極為可怖。
只見這個人頭上長角(實則是武士俑的髮髻),二目圓睜,緊閉的嘴唇上方鋪
排著兩撮翹卷的八字須,面目猙獰可怕。有一大膽青年用钁頭在額頭上輕敲,便聽
到咚咚的響聲。
“是個瓦爺。”有人做了肯定的判斷。
“我看咱們挖的不是磚瓦窯,是個神廟攤子,磚瓦窯咋會有瓦爺的神像?”有
人推翻了以前的判斷,同時又提出了新的見解。這個見解得到了多數人的認可。
“甭管是磚瓦窯還是神廟攤子,找到水才是正事,快挖吧!”組長楊全義又把
大家的注意拉回現實的生活中來。沒有人再去發表見解和為此大驚小怪了。擺在面
前的的確如楊全義所說,找到水才是正事。
隨著钁頭的劈鑿,鐵鍁的揮舞,一個個武士俑頭、一截截殘腿斷臂,一堆堆俑
片,被裝進吊筐拉上地面,再拋入荒灘野地。
出土的陶俑終於引起了一群兒童的興趣,他們紛紛奔向荒灘撿拾俑頭,先是好
奇地玩弄,接下來便將俑頭立於荒灘作為假設的壞蛋,在遠處用石頭猛烈轟擊。有
聰明的孩子則採取“古為今用”的方針,將俑身和俑頭一起搬到自家的菜園中,在
俑的手裡塞上一根長杆,杆頭上拴塊紅布,然後再找來破草帽,將陶俑打扮成一個
活脫脫脫的看園老翁,立在院中,日夜守護菜園,使麻雀不敢放肆地前來啃啄返青
的菜苗。
在所有拿走俑頭的人們中,只有一個70 多歲的老摳作了完好無損的處理。她
把俑頭的塵埃用水沖洗乾淨後,在自己那兩間低矮灰黑的土屋裡擺上案桌,將俑頭
小心地放在上面,點燃香火,以虔誠的姿態大加叩拜。自後,家中整日香菸燎繞,
老嫗的精神日漸爽朗起來,和兒媳的吵罵也明顯減少。
正當人們對陶俑大加戲弄,損毀或膜拜之時,村南的井下發現了更加奇特的情
形。
在離地面約5 米的深處,大家發現了青磚鋪成的平面,同時,還有3 個殘缺的
弩機和無數綠色的青銅箭頭。這是地下軍陣向兩千年後的人類發出的最後一絲訊號,
兵器的出土意味著對磚瓦窯和神廟兩種推想的徹底否定。隨之而來的應是一種更切
合曆史真實的構想誕生。可惜,這裡沒有人再去理會這最後的訊息,更沒有人再圍
繞這稍縱即逝的訊息去思考些什麼了。讓眾人欣喜和激動的是,儘管沒有找到地下
水,但卻找到了碩大的青磚和銅器。本世紀20 年代,驪山腳下的秦始皇陵周圍,
不斷有秦磚在農民的耕作中出土。
這些刻有精巧圖案的秦磚,引起了官僚、軍閥以及小姐、太太們的興趣,從而
興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