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皇帝,他心裡不是沒有歉疚的,明明答應會顧全自己,安然地回到他身邊,可世事總是難料,勝負乃兵家常事,誰又能永保不敗呢?
他已決定明日全力以赴地迎戰樓闕,縱使身死也非要守住天朝屏障,決不讓樓闕繼續侵佔一分一地。
至於皇帝的心意……恐也只能辜負了。
他知道會讓他傷心失意好一陣子,可總會過去的,皇帝尚且年輕,還有大把花樣年華,縱然會為他痛悼,經過幾年時光的流逝,那份哀傷總會慢慢撫平,屆時迎娶新後,開枝結果地生幾個皇子,也就會遺忘了……
一顆顆晶瑩的珠淚從眼角溢位,順著臉頰滑落枕上,漸漸地將枕布沾溼。
鳳冰翱伸手摸到那片溼濡,驚愕地睜眼。
不知多久沒落淚了……彷佛自父母雙雙亡故後,他就不曾再因傷心而哭過……
記得當年在書房唸書時,曾經聽夫子教過:“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
當時幼小不明白,只會牢牢默書死記,而現今歷經數度生離死別,本以為早就參透,誰知還是放不開,居然一想到皇帝可能迎娶新後就心痛落淚……
心痛?!為什麼呢?
為了皇帝會遺忘他?
為了皇帝另娶新後?
還是因為妒恨他人搶走皇帝的心?
鳳冰翱撫著心肺的位置,撲通撲通的感覺傳至掌心。原來這就是忌妒的感覺,沉重地彷佛窒息般令他痛苦,叫他禁不住落下淚水。
他以往總認為忌妒是天下至為醜陋的感情,令人生厭,而今他總算明白,忌妒是人無法壓抑的,並非你要它消失就可消失,也無法去剋制忌妒的產生,它會操控人心,迷亂人心,要人身不由己地去做出非理性的行為。
就像他現在一樣。
他竟產生了臨陣脫逃、飛奔回皇帝身邊的衝動,只為了皇帝將來可能會遺忘他而迎娶新後。
原來他也只是個凡人,縱然身受禮教,肩負重任,一遇到愛情的關卡,依然會盲目地喪失理性,只求戀人永遠的眷愛。
“哈哈……哈哈……”
自嘲般地苦笑數聲,鳳冰翱拉起被子矇頭蓋住,決意不再去想這些擾人的思緒。
不管如何,他已經做出抉擇,斷無更改的可能,私人情愫只得擱置一旁,縱使心傷失落……也只能由它去了。
天破曉,肅殺的氣氛縈繞整座城關。
鳳冰翱身穿銀製戰甲,全副武裝地佇立在城門前方,在他身旁,李修遠與其它三位副將並列,而他前方面對的則是數萬兵士,人人神情肅穆,一樣身著盔甲,手持劍茅,靜靜等待。
“將軍,時辰差不多了。”李修遠低聲提醒。
“好。”鳳冰翱眼神一凜,跨步向前。“今天是我軍與樓闕決一死戰的日子,相信大家都有了萬全的準備。”
“是的!將軍!”眾軍齊答。
“此戰決定我天朝命運,是興是敗就全仰仗諸位的奮勇驍戰了。”
“我等誓死捍衛國家!”高昂計程車氣蓬髮,人人熱血沸騰,齊聲應和。
“非常好!”鳳冰翱欣慰地展顏一笑,那空靈縹緲的感覺叫一旁的李修遠心驚。
今天的鳳冰翱看起來十分沉穩冷靜,雖說他平日也是這般模樣,但彷佛還多了絲決斷的意味,難不成他心底下了什麼決定?
“將軍,你還好吧?”李修遠膽戰心驚地低聲問道。
“不用擔心。”
轉身看著身旁的李修遠,鳳冰翱心中湧起無限感激,他自幼小即守在自己身邊,宛若兄長般,時時叮嚀關切他的一切細節,他感受得到那份用心,當然也珍惜。
“修遠,我要你在後方指揮全軍,依照戰情調配軍力和攻陣的機動性。”
“……那你呢?”不祥的念頭在李修遠腦中擴大。
“我和百名自願追隨的弟兄自後方懸崖繞過去突襲樓闕王。”
“不行!我不答應!”李修遠急切地反對,他絕不能讓鳳冰翱去蹈險!
莫說懸崖上的小道難以通行,光是用奇襲的方式深入敵軍後方就已夠危險了,一個處理不當,等於是活活送死 鳳冰翱冷肅地迎視李修遠,斬釘截鐵地道:“這是軍令,我已決定,毋庸再議。”
語落,即走至一旁吩咐其它副將,細細交代事節。
李修遠慌亂地呆立原地不動,心裡又急又氣,不知該如何阻止,片刻,只得急忙再上前與鳳冰翱商討,他絕不能眼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