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帝卻說,其實這個制度早已名存實亡,因太宗皇帝專寵孝慧皇后,特賜皇后鳳璽加蓋彤史的權力,也就是說,若是沒有皇后的璽印加蓋彤史,皇帝是無法臨幸宮中任何一名女御的。
不過這個鳳璽加蓋制度,在先帝年間也已經名存實亡了,唐後手中的鳳璽幾乎沒有蓋過那一本彤史。
方桂剛想說話,但瞅了他一眼,又把話給嚥了回去——雖然他不知道慕容輝是什麼主子貴人,但既然能給皇帝養在紫宸殿裡的一定是重要的人,在貴人面前議論貴人,要是查不出來是他在背後嚼舌根,指不定命都會沒的。
慕容輝見他警惕,又道:“莫不是前朝有不太平了,聖上還在延英殿召見大臣麼?”
“不是,這都快過年了有什麼大事好商量的,是昭容娘娘病了,聖上去探病去了。”方桂言罷才反應過來,猛地一下捂住了口,“貴人……奴婢是……”
慕容輝朝他安撫般地笑了笑,道:“是我問的你,你回答而已,何必這麼緊張。今天晚上的對話,你不說我不說,又怎麼會有人知道。”
方桂一想也是,蔣芸只叮囑他不亂講話,還吩咐他貴人問話要回答,這才放下心來。
慕容輝又問道:“昭容娘娘病了?什麼病?病得重不重?”
方桂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道:“昭容娘娘其實根本就沒病!她只是氣不過賢妃娘娘總和她作對這才把自己折騰病的,而且只是偶感風寒,小病。”
慕容輝笑問:“你如何知道得這麼清楚?你不是在桂宮當值麼,怎麼聽你說話的語氣,就跟你是在靜淑殿和儀清宮當值一樣。”
方桂道:“桂宮裡頭不是都是桂花樹麼,昭容娘娘喜歡喝桂花茶吃桂花做的點心,這之前昭容娘娘掌管後宮事務的時候她不是想吃多少就有多少麼,可自從賢妃娘娘生了長皇子奪了昭容娘娘的權之後,她就把昭容娘娘每個月用的桂花數量都限了額度。昭容娘娘身邊的近身女官就偷偷來桂宮摘桂花,前幾個月被奴婢撞見了,她給了奴婢一些銀子,奴婢就幫她摘桂花送到靜淑殿去,一來二去的奴婢就將靜淑殿的事情探聽地一清二楚的。”
慕容輝聽了覺得好笑,這蔡賢妃也算是名門出身,竟做得出這種事情來。
楊昭容當年他是見過的,乃是先帝賜給燕帝的良家子,雖然不得燕帝歡心,但燕帝是個念舊的人,若是蔡賢妃恃寵而驕欺負楊昭容,若是讓燕帝知道了,蔡賢妃必定是要挨罰的。
不過……重點不在這裡。
慕容輝又問:“既然楊昭容只是小病,聖上何至於到現在都不回來?”
“這事兒奴婢要是告訴貴人,貴人可真的半點不能洩露出去,不然奴婢真的死定了!”
“我曉得利害,你說吧。”
方桂將聲音壓得更低一些,才道:“宮中有一位才人同楊昭容交好,楊昭容生病,她必定侍奉在側,聖上駕臨靜淑殿也一定能見得到她。”
慕容輝挑了挑嘴角,玩味地笑著:“楊昭容真是妙人兒,自己尚且不承寵,卻要扶他人上位,實在是大度得過了頭了。”
方桂嘿嘿笑道:“這才是楊昭容的聰明之處。那位才人是個有容貌沒腦子的人,家世也平平,和楊昭容這等出身大族又身居高位的嬪妃是沒法比的,若是那才人能夠討了聖上的歡心,楊昭容既得了大度的好名聲又能用這才人和賢妃相抗衡,這不是一舉幾得麼。”
“的確是一舉幾得,不過,你也該出去了。”慕容輝艱難地衝門抬了抬下巴,“蔣芸該回來了,若是讓他知道你同我說這些,我可保不了你。”
方桂頂著一臉跟吃了黃連的表情乖乖退了出去,正好看到蔣芸提著食盒過來,看到他耷拉著腦袋走出來,叫住問道:“我不是讓你在裡頭伺候貴人,你怎麼出來了?是不是惹貴人生氣了?”
方桂撇了撇嘴道:“是貴人讓奴婢出來迎接您的。”
蔣芸又看了一眼這個平日裡十分活潑的小黃門,拎不清他這是怎麼了。惦記著怕慕容輝餓著,便推門進了寢閣。
慕容輝這幾日也活動不了,胃口也小,時常沒吃幾口就飽了,蔣芸拿了一盅臘八粥過來,慕容輝卻也就吃了一碗不到就飽了。
蔣芸伺候他漱完口,他道:“蔣芸,你下去休息吧,我一會兒就睡了,沒什麼事的。”
蔣芸還想推辭,慕容輝卻道:“左右還有暗衛守著,你放心好了。”他這才無可推辭,將靠枕放下,給慕容輝蓋好被子才出去,又對外面值夜守門的衛士叮囑了一番才放心離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