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裡隨即變得寂靜異常,外邊曠野上的馬蹄聲卻驟然大了起來,如同山洪般越湧越近。有人在罵罵咧咧地抱怨,有人在低聲唱著不知名的長調。還有人既不想罵街,也不會唱歌。只顧著扯開嗓子,象野獸一般發出淒厲的長嚎,“嗷嗷嗷”
“嗷嗷嗷” “嗷嗷嗷”回聲在空曠的原野中反覆激盪,彷彿有無數群餓紅了眼睛的草原狼,成群結隊往樹林這邊趕。冬天快來了,它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將自己的肚子裡面填滿油脂,所以不會挑揀食物的肥瘦。它們洠в兇迦焊拍睿�膊恢�覽褚辶�芪�撾錚�鈄諾哪康鬧皇俏�順員ィ�籃笠不岜涑善淥�笆蘅諡械娜饈場�
狼嚎聲中,朝陽的溫度慢慢變冷。淒冷的陽光照在灑滿露珠的草原上,將整個草原照得如同海面一樣波光粼粼。浪起浪伏,有一匹純黑色的三岔鐵蹄馬從海底鑽了出來,晃著腦袋,鼻孔裡噴出一股股白色的煙霧。緊跟著,又是兩匹,連同馬背上的騎手,一樣夜一般的純黑。
更多的戰馬走進少年們的視野,或黑色,或者暗灰色,宛若一群迷路的幽魂。在幽魂一般的馬賊身後,則是五名身穿草綠色衣服的鬼子兵,挺胸拔背,趾高氣揚。
一共是二十六名敵人,其中二十一名是馬賊,總數超過了日本鬼子的四倍。他們面對自己人時滿臉兇橫,轉過頭看向鬼子,則整張臉都笑成了一團牛糞。帶隊的鬼子伍長小野次郎被這種人上人的感覺燻得有些身體發飄,用馬鞭遙指遠處的樹林,用生硬的漢語大聲喝問:“茅君,入雲龍地可能藏在樹林裡。你地,敢不敢進去把他揪出來!”
“太君儘管等我的好訊息!”被叫的名字馬賊頭目點頭哈腰,唯恐回應得慢了給鬼子留下什麼不良印象。這天下早晚要由日本人來坐,他要抓緊最後的機會博一個封妻廕子。
“太君您儘管看好吧,什麼入雲龍過江龍,在咱們兄弟手裡,還不是統統要變成蟲子!”周圍馬賊們也不甘屈居人後,將胸脯拍得啪啪作響。彷彿從來洠��倒�朐屏�耐��悖�劬χ興亢翛'有畏懼之意。
草地上的馬蹄痕跡上已經又重新凝上了露水,那說明入雲龍等人至少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對著一個空空的樹林,當然不用害怕,更不用擔心被那個神槍手隔著幾十丈遠一槍撂倒。
被派來督戰的小野次郎哪裡知道馬賊們的如意算盤,見這些傢伙個個面無懼色,還以為藤田純二的重賞激勵起了作用,當即高興地一指樹林,“所有人,前進!”
“前進,活捉入雲龍!”馬賊們大聲響應,紛紛促動坐騎,黑壓壓地朝樹林撲了過去。雖然隊形混亂,但仗著人多,看起來也頗具聲勢。
只用了三分鐘多一點兒的時間,他們就已經進入了步槍射程。少年們緊張得手心冒汗,紛紛拿眼神請示張松齡,希望他能早點下令開火。以免馬賊們衝得太快,令大夥來不及阻擊。
張松齡只是輕輕搖了搖頭,便不再做任何反應。比這規模更大的衝鋒他見得多了,二十來號馬賊根本無法影響到他的心神。
他必須等一個最佳的出手時機。敵我雙方兵力相差過於懸殊,他不開槍則已,一開槍,就必須打亂對方的指揮,為趙天龍那邊創造完美反攻機會。
張松齡不肯下令,兩個手持盒子炮的少年也不敢隨便開槍。眼睜睜地看著馬賊和日寇們大呼小叫,距離樹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三百米,兩百米,一百五十米,一百米,八十米,七十、六十,五十五、五十,時間忽然過得極慢,眼前畫面被天空中落下來的陽光撕成無數碎片。藍天、碧草、白露、黃土、黑色的馬蹄、灰色的土匪、草綠色的鬼子。猛然間,破碎的畫面又整合為一,在少年們的眼前迅速放大。他們已經能看到戰馬鼻孔噴出的白煙,他們已經能看到土匪敞開胸口處露出的黑毛,他們已經能看見小鬼子伍長那充滿得意的眼睛!
他們的心臟猛然抽搐,停止了跳動。然後突然又恢復了工作,“砰砰砰砰”地狂跳不止。就當他們快要被自己的心臟給活活敲死的時候,天空和地面猛地顫抖了一下,被馬賊們重重護衛在正中央的鬼子伍長兩眼之間出現了一個鋼筆粗細的血洞,憤怒的子彈餘勢未衰,帶著腦漿和血漿從鬼子的後腦勺飛出來,濺了緊隨其後的馬賊滿頭滿臉。
“開火!”張松齡的命令緊跟著傳入少年們的耳朵,宛若定海神針。渾身上下已經被汗水溼透的少年們立刻打了個冷戰,雙手端起盒子炮,從相距二十米的位置同時扣動扳機。“噹噹噹當,噹噹噹當,噹噹噹噹噹。”根本洠�嘶辜塹謎潘閃湓謖蕉非暗畝V觶�兇優諡械淖擁�宦Ф�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