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狼背循序下翻,割尾,切膝,轉眼間,一張完完整整的狼皮筒子就剝了下來,除了腦門處的槍眼兒外,渾身上下,再找不到任何多餘的傷口。
春天的狼皮雖然賣不上好價錢,但如此完整的皮筒子,也比那些被割得七零八落者要有賣相。“吳氏商隊”的夥計們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忍不住就七嘴八舌地追問道:“張兄弟莫非還當過獵人?”“張兄弟這手剝皮的絕活是哪裡學來的?!”“張兄弟能不能教教我們,如果秋天殺羊的時候,也這樣剝皮,恐怕每張羊皮都能多賣半塊袁大頭出來!”
“這個很簡單,你們拉一頭狼過來,按我說得做就行!”張松齡一點兒也不藏私,笑呵呵地回應。
大夥歡呼一聲,各自去搬了一頭狼,現場學藝。張松齡自己也又取了一頭狼,一邊下刀子演示,一邊仔細講解其中關鍵。很快,第二頭狼張狼皮就被他剝下來了。“吳氏商隊”的夥計們也照樣畫葫蘆,各自剝出了一張完整的狼皮筒子。雖然外觀遠不如張松齡剝出來的好看,但那只是熟練度問題,以後多練上個幾百次,也就能青出於藍了。
有了這一番交流,夥計們看向張松齡的目光裡,防範之意也就慢慢淡了。有人笑呵呵地提議張松齡不要再做行腳商,乾脆改行到草原上專門去替牧民們剝羊皮。還有人提議張松齡在燕山腳下找個山村落戶,以後專門靠打狼過活。對於這些充滿善意的玩笑,張松齡都笑呵呵地答應了下來,末了,還非常熱情拜託對方日後照顧自己的生意,往來燕山,不要忘記收購狼皮。眾人被他故作認真的態度逗得哈哈大笑,笑過之後,彼此間的距離就越發近了數分。
談談說說間,幾十張狼皮剝完。吳雲起指揮著夥計們在山坡上尋了幾個土坑,將光溜溜的狼屍丟進去,用石塊和樹枝蓋住。以免驚嚇到過往商人。然後又指揮著夥計們在馬車上騰出一部分空間,將屬於張松齡的狼皮也帶上。看看天色將亮,便建議眾人再向前趕一段,待日頭毒起來之後,再找陰涼處休息。
“好嘞!”夥計們齊聲答應著,驅動馬車和牲口,繼續前進。在日出之前下了山,緊跟著又翻了另外一座光禿禿的石頭砬子,搶在頭頂上的太陽重新熱起來之前,找了個背陰處安營紮寨。
這支隊伍當中,除了吳雲起年齡稍大之外,其餘“夥計”都在二十歲上下。比張松齡大不了多少,因此一路上總能找到雙方都感興趣的話題。張松齡本來也是個隨和性格,心裡頭又念著對方昨夜的救命之恩,故而也不刻意跟對方保持什麼距離,嘻嘻哈哈地聊著說著,無論真話假話,總之能做到有問必答。
不知不覺間,眾人就熟絡了起來。特別是在捧著銅碗,喝了一輪子從同一個馬皮口袋裡頭道倒出來的白酒之後,眼花耳熱,意氣素霓而生!
“如果他們不是八路就好了!”咀嚼著“吳氏商隊”擺出來佐酒的肉乾,張松齡不無遺憾地想。眼前這夥人豪爽,大氣,熱情,言談舉止都非常對他的胃口。如果殺了秦德剛之後,還打聽不到二十六路軍的具體位置,跟吳雲起等人結伴兒殺鬼子,也未嘗不是一件快意的事情。只可惜老二十六與土八路有舊怨在先,他如果因為覺得跟吳雲起等人投緣,便加入了對方。日後見到了石良材他們,恐怕彼此之間都會覺得非常尷尬。
但是這夥人又跟他見到過的另外一支八路軍大不相同。在龍泉寨的最後一個多月時間,他可沒少跟娘子關游擊隊打交道。那些游擊隊員們個個都像苦行僧,生活簡樸,紀律嚴明,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捨不得買,更甭提象“吳氏商隊”這樣一碗接一碗地喝烈酒!
“莫非我想錯了,他們不是八路軍?可不是八路軍的話,還有誰的部隊肯跑到多倫去?”不知道是出於某種心理暗示,還是出於直覺,越看,張松齡越覺得這些人的做為不像八路。從開始休息到現在,至少已經三口袋烈酒被這些人喝進去了。平均每人至少喝了四碗酒,總份量都在半斤以上!
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能喝了?很快,張松齡的腦海,就被另外一個問題所佔滿。平均每人四碗,由於是客人的關係,他比在座任何夥計喝得都要多!今天半斤烈酒已經下肚,居然還沒有喝醉的感覺!而跟孟小雨分別前的那個晚上,他卻連二兩藥酒都沒喝完!
朦朧的醉眼裡,他又看到孟小雨信手解去束髮紅繩,讓頭髮象瀑布一樣落在了**的肩膀上。那樣的美麗,那樣的毅然決然。但接下來的畫面,卻是一片殷紅。除了蠟燭的紅顏色外,他還是什麼都想不起來!想不起來自己當晚到底做了些什麼,或者什麼事情沒有去做!
直到出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