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走10公里到達四號公路橋才可以休息。不然你怎麼辦?在這種野狼出沒的勞什子山裡睡覺?雖然公路上也會出現狼,但是畢竟有人類的文明痕跡,心裡踏實一點。
當時還有一個悲涼的想法,要是在公路附近被狼吃了,殘骸還有機會被人發現。要是在這片大山裡面,誰知道有沒有下一個弟兄從這裡路過呢?這個機率太小了,死了還是有個什麼東西留下好,不然怎麼給老爸老媽交代?怎麼給小影——一想起小影我的心又開始疼。
走!
解放軍戰士死都不怕我還怕疼怕走路?
我當時真的是拿這句話來激勵自己,因為我那時候已經徹底的是一個軍人,一個合格計程車兵。
雖然還不是一個合格的特種兵。
我邁一步就疼一下邁兩步就疼兩下邁三步就鑽心的疼然後這種疼就連環起來,中間不分下了就是連著疼。
我在陰風中一直打著哆嗦但是必須堅持。
因為我若隱若現總是聽得見狼叫。
我實在沒有勇氣再次面對那張灰色的瘦削的臉了,我真的知道什麼是陰森森的狼牙了所以我必須趕緊走。
如果走到四號公路橋,明天天亮我開始走,走到天黑前50公里怎麼也能走完——要是腳腕子沒有受傷的話我有這個自信,但是現在沒有。
但是也得走!
我哆嗦著嘴唇輕聲哆嗦著唱歌給自己壯膽不敢大聲唱因為怕招來狼:“過得硬的連隊過……過得硬的兵……過得硬的戰士……戰士紅彤彤……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過得硬的兵……過得硬的戰士樣樣紅……”
唱著唱著淚水再次滑落現在是不缺水了因為河就在旁邊。
但是我冷,我餓,我疼。
但是還是得走。
狗日的高中隊!狗日的狗頭大隊!
我在心裡罵著嘴裡唱著佇列歌曲想象著苗連陳排走在我的身邊笑容滿面:小莊小莊堅持就是勝利革命軍人要有老紅軍的傳統精神要發揚南泥灣精神自力更生豐衣足食——
我還想著小影在前面連跑帶跳不時往河裡扔個石頭打水漂玩一下子在水裡能跳4下一飛好遠,她在中學打這個有一套:小莊你看我的打的好不好看?說啊,我打的好不好看——
“好看。”
我哆嗦著答應著,淚水在臉上一流下來就被風吹的淅瀝嘩啦。
風一吹更冷了,但是我不敢離開河灘進入叢林。我只能這麼在風口走,一步一步忍著疼痛踩著鵝卵石堅持往前走不敢停留更不敢回頭不敢東張西望就這麼堅持著蹣跚著往前走。
因為,我知道林子裡面有狼。
它們不知道在哪兒看著我。
和死亡比起來,寒冷、飢餓、孤獨、疼痛算得了什麼呢?
我就反覆低聲哆嗦著唱著那首《過得硬的連隊過得硬的兵》那首全軍戰士都會唱的佇列歌曲,臉上不時流過眼淚,有時候還跟小影說幾句話。
小影連蹦帶跳一直在我的前面帶著我。
她的身影帶著我。
她的芬芳伴著我。
很多年前,那個18歲生日還有16天的小列兵就是這麼走在那條叫小清河的河岸。
他的腳腕子崴了生疼生疼的,渾身溼透渾身哆嗦但是一直在唱著革命軍歌心裡想著一個女孩就這麼蹣跚的走著。
走著。
而這,在他真正的特戰軍旅生涯裡面跟那些孤獨寂寞恐懼寒冷等等相比,只是一個開始。
路,其實不在腳下,在你的心裡。
我不到18歲的時候,就知道了這個道理。
第45節 路在心裡
我遠遠看見四號公路橋的時候已經不知道是幾點了。我其實看見的是橋的剪影,青色的天幕下面一道黑色的直線,沒有車來車往。這一帶除了我受訓的那個狗頭鳥大隊,還有其他的一些部隊單位,連老百姓都很少,是所謂的軍事重地。
——據說山裡也是空的,但是我一直到退伍也沒有去過。
我的渾身都是冰涼的汗,倒是沒有結冰但是也是冷的夠嗆。
我打著哆嗦,已經走了幾個鐘頭了歌也不唱了腦子也麻木了什麼都不想了。
就一個念頭——走。
疼嗎?絕對的,我記憶中那種疼是一直到骨子裡的,因為時間太長了而且我還一直走。
我的右手還是握著那束蘭花。後來我把它送給小影的時候已經是標本了,但是小影還是收下了。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