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師當了七年了,沒看出我表情僵硬眼神不耐。
我的表情僵了僵,點了點頭,但心裡卻想哪有什麼可聊的?但我也怕他誤會,覺得我還放不下以前的事,一臉懊悔愧疚傷心失望的表情,認為我還在為原來的事生氣……我覺得我真心熬不住。
雖然說得誇張一點,但是事實上他真的是這樣一個人。
我也是,就算這幾年贊厚了臉皮子成了大叔,我發現還是有些事情並不能說放不下就放下,我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麼。
“你帶路吧。”
A大是名校,帶著附近的小街商機滾滾,無論是大排檔烤肉串,還是可以談情說愛的奶茶店咖啡店,這兒都一抓一把。我其實也算熟悉這個地方,我從十八歲到二十二歲都待在這個地方,曾滿心歡喜地守著一份感情。
“這邊。”
我抬頭,居然是一家茶館。我進店後環顧四周,人實在有些少,只能和旁邊賣魷魚串兒的小攤堪堪相比。
沈毅熟悉的拉開椅子坐下。剛剛的幾分尷尬到現在已經煙消雲散,到了他熟悉的地方,他的氣場也回來了,舉手投足是一股書卷氣。
他告訴我為什麼大學附近的黃金地段居然有一間不溫不火的茶館。他說,“這是我們學校一位退休老教授開的,說起來他教書也有四十多年了。他妻子去世得早,兒子又在國外,他退了休沒事做,一個人很孤單。”
我聽了就覺得這位老先生不錯,我有時間一定要去拜訪一下,問問那位老人家怎麼用微薄旳利潤支撐昂貴的店租。
這真是人才,我得跟著學兩手。
沈毅看不太看得懂我的臉色,但他熟知我的幾種表情。人民教師給我倒了杯茶,無奈地笑了一下,“不是你想的那樣。這家店是他兒子的,買下來就為了給教授解悶。”
真是大手筆啊。
我咂舌,可惜我這輩子大概不會有兒子了。
氣氛又有點沉默。
我是真的不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是他一副“我們有許多的事和情要訴”的表情,我也就順著他走。
我簽完合同其實是很高興的,因為我來C市就為了這件事,現在搞定了馬上可以離開了,那些燥心的人我可以有多遠躲多遠。
其實回來之前我就有些打算的,昨晚更是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我要到一個青山綠水的小縣城,買一套小房子,然後度過餘生。
但沒想到半路碰了個陳咬金。
當年我還不懂事,覺得他拋棄我跟個女的在一起,覺得我們從小相伴生活到達,居然抵不過他媽的一句話。
我那個時候還年輕,還覺得所有事情只要我們相愛,就沒有什麼不能堅持的,只要我們在一起很快樂,就沒有什麼跨不過去的。
年輕的時候,很多想法都是美好的。
當然,現在我也不會冷笑著甩臉色。太搞笑了,他又不是我殺父仇人。我只覺得我們倆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你——最近過得怎麼樣?”
人民教師選擇了一個最沒含金量的開場白。
“還行的。”
我點了點頭。確實還行,起碼我不缺錢花。
“那……”
教了近七年書的人民教師“那”了半天沒“那”出什麼來。
我耐著性子聽著。
最後他換了一個話題,講了講他的學生之類的,還說了他現在的生活。我們兩個表情都比較輕鬆,畢竟都不是原來那個二十幾歲的毛小子了。
但我其實是知道他的意思。
他就是愧疚當年的事。
他不信我過得好,在他印象裡我就是個腦袋不靈光,單純又堅持的人。沒考上大學,生活一定很艱難。現今還要把經營許久的書店買了,他可能以為我都要露宿街頭了。
這其實很可笑的,他自己都變了,他還以為我還是原來那個蠢蠢的小申。
而我也沒要點明什麼,我既然決定要遠離這裡,那麼我就不會在意他的看法。
又聊了那麼個十幾分鍾,我實在有些坐不下去了,我儘量擺出一副“我很認真地聆聽”的樣子,實則盯著手機螢幕發呆,想著要是有個電話來就好了。
就這麼想著,電話還真來了。
我拿起手機,對沈毅做了一個歉意的表情,實則迫不及待地接了電話。
其實,如果我要是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我這輩子都不希望這一個電話打過來。
是林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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