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特雷維爾先生光臨寒舍來看我,你知道他對我說些什麼嗎?說你和紅衣主教正在保護的那些形跡可疑的英國人經常來往。”
“這就是指我拜訪的一個英國女人,我曾對你說起過的那個英國女人。”
“哦,對!一個金髮女人,關於她我還對你忠告過,你當然是不屑一顧的。”
“我向你解釋過我的理由。”
“是的;但我想,就按照你對我說的,你眼裡看到的只是你的裝備。”
“絕非如此!我得到確切訊息,那個女人和劫持波那瑟太太事件有瓜葛。”
“對,這我清楚;為了找回一個女人,你就對另一個女人獻殷勤:這是最長久的途徑,而且也最有趣。”
達達尼昂正想把一切向阿託斯和盤托出;但有一點使他打住了話頭,那就是阿託斯在名譽攸關的問題上是位嚴肅的顯貴,我們的這位多情種事先就相信,在他先前決定要對付米拉迪的如意算盤中,有些事是不會獲得這位清教徒的贊同的,所以他寧可守口如瓶。再則,阿託斯是世界上最不好奇的人,所以達達尼昂的知心話就此擱淺了。
我們離開這兩位朋友的話題吧,他們沒有多少大事要說了,去追尋一下阿拉米斯的行蹤。
一聽說想和他說話的那個人是從圖爾來的,我們曾看到那個青年人帶著怎樣的急切緊跟著巴贊,或者確切地說搶到巴贊前頭了。他簡直從費魯街像是一躍跳到了沃吉拉爾街。
回到家中,他果然看到一位身材矮小眼睛聰慧的人,但一身穿著十分襤褸。
“是您找我嗎?”火槍手問。
“我找的正是阿拉米斯先生,如此說來,您就是?”
“在下正是。您有東西要交給我?”
“是的,如果您向我出示某條繡花手絹。”
“在這裡,”阿拉米斯說著從胸前拿出一把鑰匙,開啟一個鑲珠烏木小盒子;“瞧,在這兒。”
“好,”乞丐說,“請您的跟班走開。”
的確,好奇的巴贊急於知道乞丐找他的主人究竟想幹什麼,所以他調整步伐,緊跟主人的腳步,並幾乎和他同時到家。但這迅速舉動沒有幫他多大忙;在乞丐的要求下:他的主人示意讓他退出去,他只有唯命是從了。
巴贊走後,乞丐急速環顧一下四周,以確證一下再無他人所見,再無他人所聽;然後才解開被一根皮帶胡亂捆束的襤褸的上衣,開始拆去貼身短衣上部的縫線,從中抽出一封信。
阿拉米斯一見封印,便發出一聲快樂的叫喊,吻著信封上的字,並懷著一種幾乎虔誠的敬重,開啟內容如下的信:
朋友,命運要我們還需分開一些時間,但青春
的美好時日不是一去不返。您在兵營盡您的義務吧,我在別處盡我的責職。請收下捎信人交給您的東西;
要像英俊而體面的紳士那樣征戰沙場,並請想著我——溫柔地吻著您那雙黑眼睛的人。
永別了,或者確切地說,再見吧!
乞丐不斷地拆著縫線,從他骯髒的衣服裡,一枚接一枚地掏出西班牙造的比斯托爾雙面幣,他將總共一百五十枚錢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然後開啟門,鞠一躬,就在那驚愕不已的年輕人還沒有來得及冒昧地問一句,便邁步走開了。
這時,阿拉米斯重又讀著信,他發現這封信還有條附言,附言說:
您可以接待送信人,他是伯爵,西班牙的大人
物。
“金色的夢啊!”阿拉米斯大聲說,“啊!美麗的人生!是呀,我們還很年輕!是呀,我們還有幸福的時光!哦!我的愛情,我的熱血,我的生命屬於你呀!一切,一切,一切都屬於你呀,我美貌的情人!”
他狂熱地吻著信,對那桌上閃閃發光的金幣連看都沒有看一眼。
巴贊輕輕地叩著門;阿拉米斯再沒有理由避開他,便讓他進了屋。
巴贊看見那些金幣怔住了,竟然忘記通報達達尼昂的到來。好奇的達達尼昂急於知道那乞丐到底是什麼人,便離開阿託斯的家,登門來找阿拉米斯。
然而,達達尼昂和阿拉米斯向來不拘一格,發現巴贊忘記稟報,於是便親自上門了。
“啊,我親愛的阿拉米斯!”達達尼昂說,“如果那是有人從圖爾給我們送來的李子幹,你得向採擷李子的園丁表示恭維喲。”
“你搞錯了,親愛的,”阿拉米斯始終審慎地說,“上次我在那邊寫了一部單音節的詩,我的書商把稿酬才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