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帶她去了國子監各個學科的別院裡,轉得她暈頭轉向的。不得不說,第一學堂果然是第一,大得驚人,奢華得離譜。
好容易參觀完之時,已是戌時黃昏日落。灰絳色的天際,灑了一地的霞光,幻化成氤氳的五顏六色。明月坐在馬車裡,撩起簾子看著外面景色尚好的日落之時,不禁腦海想到少女時期夢想的畫面,與心愛之人,一同坐在馬背上,走向幸福的夕陽下。
突然她有些心動了。轉身一臉期盼地望著容若,“冬郎,帶我騎馬可好?”
此時手持《花間詞》,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容若驚訝抬眼將她望著,“你想騎馬?”
“不是,我是想……”她略有羞澀低眉,“我想你騎著馬帶我看夕陽。”
容若眨巴眼,略有訝然凝望著低眉的明月,終是撲哧笑了起來,“竟想不到夫人還有如此情趣。”說著放下手中的書,望著她粉嫩的小臉,調侃道:“既然夫人要求了,為夫自當恭敬不如從命。”
明月怒嗔。
容若笑呵呵撩起簾櫳,對馬伕說了些什麼,馬車便停下了。容若拉明月下車之時,馬車的一匹馬已被馬伕脫韁,換上單人韁繩遞給容若。
容若接過韁繩後,忽地打橫抱起明月,把她放在馬上,自己騰地快速上馬,動作乾淨利落。容若摟著明月入懷,駕馬賓士。
天際間,地平線上絢麗的降雲揮動繽紛的綵帶,染成金色夢幻般的世界。容若帶著明月行如蹣跚踏進這般美麗的夕陽中,似要走進天荒,融進地老,邁入天涯海角。
容若幽幽念起:“人言落日是天涯,望盡天涯不見家。”他春花般燦爛的笑容,摟緊了緊懷裡的明月,“若是攜家望天涯,人間無地著相思。”
明月撲哧一笑,本是她異想天開做做少女夢,如今倒成他暢言而發。她道:“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而她看盡的是花開爛漫般的幸福。
正文 世遠望朝夕
京城已被夜幕染成深藍,來來往往的商賈有的也開始收攤打烊,有的開始做起夜間生意。在穿梭的人群中,容若一手牽著五花驄馬一手攥緊明月的小手步行於其中。
明月環視四周,對容若道:“我們出去這麼晚,阿瑪額娘可會怪罪?”
容若撲哧一笑,“是我帶你出來的。我是你夫君。”
夫君帶娘子夜不歸宿都無礙,晚歸何怕?明月也知其中,只是她尚且還是一名新婦,被人嚼舌根總是不好,納蘭家人口雜不說,顯赫地位在京城裡就有說不完的話題。
他們剛經過一個夜宵攤子,便聞到一食客甲人道:“前天納蘭家的長公子娶妻了?”
兩人聽是提到他們皆頓足而聞。
“你這幾天不在京城可是不知吧。”另一食客乙道。
“天啊,公子不是還未過成人禮,怎就娶了妻?不符公子的性子啊!”
“官道上的人說是明珠大人拉攏盧大人。這不,盧大人剛調任兵部右侍郎,誰不想拉攏一番?明珠大人以前不就在兵部嗎?如今竄到禮部,能多方延伸,也就只要拉攏兵部,搞個文武兼得。”
“嗯嗯,有道理。”
明月聽別人之口說道自己這官場利益上的婚姻,未免有些難過。雖兩人在一起了,可總是缺少些什麼。還在沉吟之時,她肩膀上便多了一隻手。明月望去,見容若帶著一如平時的溫潤,目光卻比從前堅韌許多,似給予她一種肯定,一種莫須有的信心。
“冬郎!”她低聲喚了一聲,臉上略顯蒼白。
容若卻攬著她舉步離開,邊走邊道:“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我之間,你認為真僅僅如他們說得那般?嗯?”他說著同時,臉湊了過來,明月想躲卻奈何身子被他箍緊,便只能微微側著身,苦笑,“別鬧了!”
容若卻不似從前,依舊如此,臉上雖帶著笑容,但目光卻是執拗不已,“那你說,還是不是?”
明月這下便知,她是惹惱了他。她不該質疑他對他們的婚姻所持的態度,這是在傷他。明月不再掙扎,輕輕依在他旁邊,“對不起。”
容若咬了咬唇,正身牽起她的手,一步步向納蘭府走去。兩人之間一下子無話可說,皆只是低下頭獨行。當走至一條流水貫穿全街的小道,它以水為街,以岸為宿,中間橫亙一座石橋。在月色撩人之夜,響起了悠長悽婉的笛聲。原本死寂的他們,不約而同抬起頭看向聲源。
在那橫亙水湖之上的石板橋上,佇立著一名男子,他著青色長衫,目光清冷望著皎皎半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