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打點好了。她做好便可離開,下人們會送至飯桌上。
當初飯桌的位置也糾結一會兒,容若與明月想了許久,最後還是定在書房旁邊的一小屋內。一來,他們平時吃飯時間會待在書房,二來,離廚房不遠,可以趁熱吃。
菜送過來,容若卻還未回來。明月百無聊賴,只能呆到書房消磨時間。她坐在桌旁,翻了幾本書,皆提不起興趣。目光瞅到案桌旁的大瓶子裡插著的幾幅卷軸,回憶起容若神秘兮兮的模樣。她狡黠轉了圈眼珠,做賊般偷偷樂著,抱起大瓶子裡的卷軸,坨在桌上,一幅幅開啟看。
是幅山水畫,景色宜人,並無什麼特別的。她又拿起一幅來看,是她的嫁衣圖。她獨自偷樂一番,拿下一幅看看。 這是十竹齋箋譜,她隨手開啟,其實那時她真是不報任何好奇去看,純屬無聊。只是當看到這十竹齋箋譜裡的內容,她臉上頓時蒼白起來。
上面一行詩:“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無歇時。”一首相思痛疾,上面描繪的是容若批著大氅,在寒冷的夜色下,卻伴清風的負手仰望天上那輪月亮,似是一種偷窺,又似是一種偷著樂的描線勾勒。明月咬咬唇,收好這幅情畫。
這幅畫不言而喻,是一女子思慕容若而畫,不似容若的作畫風格。月與容若兩兩相望,看似離得近,其實卻是一個天與一個地。然,即使如此,還是不畏懼冰天雪地的環境下相互仰望,只為那滾滾的相思之流,顧盼一眼,便罷。她忽而打了個冷戰。那個月……雖她同樣有個月,然,她知這輪月不是她,而是那個已經冊封為妃的冰月。
她冷笑,她一直不願意去理會的“初戀”原是讓他這般念念不忘?她靜靜地收好這卷軸,其他的卷軸也失了興趣,全塞回大瓶子裡。一個人乾坐在偌大的椅子上發愣。這是容若為她打造的一家子椅子,以後上面會坐著她和他的孩子。她感到頭痛,輕輕揉了一揉。
書房的門忽而被開啟,明月望去,正是容若,他臉色不甚好,大步朝她而來,坐在她旁邊,頭抵在她肩上,他朝服還未換,顯然是著急找她了。
“容若,怎麼了?”她被他忽而嚇了一跳。
“你可知上次在廣源寺認識的安隆真實身份是什麼嗎?”
明月略有些遲疑,“難不成是皇上?”她說完覺得自己想多了。不想,容若忽然抬頭,對她點點頭。明月張著嘴,一時不知怎麼唾罵自己這張“烏鴉嘴”。
“皇上可有難為你?”明月問。
“沒有,問了許多。”容若嘆息道:“你猜皇上派我保護誰?”
明月頓了一頓,搖頭。
容若原本沉重的臉,一下子幻彩起來,笑道:“是表妹呢。”
明月一聽,臉上失了色。容若卻自顧自地說,“她變了許多,以前那張稚嫩的臉,如今儼然如個小女人一般了。成了額娘以後,更比以前賢淑許多。”
明月低眉不語,不去打斷他眉飛色舞的談論。容若忽而攬著她道:“表妹說,有空叫我帶你去看看她,她說選秀一別,甚是想你。”
可她,一點也不想她。明月牽出一個微笑,“如今你方上任,還是老實苦幹得好。”
容若聽她說“工作”臉色一下苦悶起來,“不甚喜做侍衛。雖阿瑪也是從侍衛做出來的,但是真不適合我。”明月自是知曉。容若雖喜文善武,但自由慣了,對仕途還提不起興趣。奈何家族原因,嫡子之顧,必當從事仕途。明月道:“冬郎一直是肯努力之人,小時候為了能好好休息,拼命練習騎射。即使不喜,還是努力去做。那麼這次為了對你有所期望的阿瑪額娘再努力一次吧。”
容若望去,輕輕摟她入懷,“明月,你真是貼心的小棉襖。”
她輕輕閉上眼,自我麻醉。她要她自己不去想方才所想所看,她要不斷暗示自己,自己很大方,他已是她的丈夫,是她一生的良人。她不該去質疑,不該去為他的過去去介意。可是最終,她還是輕輕哽咽起來。她真不是個那般能介懷的人,她是個佔有慾極強的女人。
容若未感到她的異樣,輕輕撫著她的發,笑道:“明月,今兒看到表妹的孩子呢,好可愛!”
明月頓了頓,幽幽地睜開眼,發愣。
“我們得努力,我想抱我們的孩子。”容若忽而這般一道,明月的身子忽而僵硬起來。容若察覺到她此時的異樣,擔憂道:“怎麼了?”
“沒……沒什麼。”
容若半響不說話,最後嘆道:“如果明月現下不想要孩子,我也不著急的,我們來日方長。”他獨自“呵呵”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