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健婦道:“方才我爬到船桅上,本想看看這島上的光景,哪知只看到島的那邊,駛出一條大船,這島上卻全被烈火俺住……”:狄揚變色截口道:“船上是什麼人?你可青清楚了麼?”
錦衣健婦道:“那艘船順風而駛,一會兒就走得遠遠的,連船都看不清,船上的人,怎看得清,我惦記姑娘,忍不住跑了上來。”
狄揚、依露、葉曼青三人面面相覷,心中不約而同的暗忖道:“梅吟雪走了!”
六道目光一起望向南宮平,只見他面如死灰,木立當地,身子搖了兩搖,競又張口噴出一口鮮血,暈厥過去。
狄揚攔腰抱起了他,長嘆道:“走吧!”
葉曼青望了望得意夫人的屍身,競也將屍身抱了起來。
依露皺眉道:“髒死了,你抱她作甚?”
葉曼青嘆道:“將她拋入海里,好歹也讓她落個全屍!”
眾人誰也不願在這荒島上多留一刻,齊地展動身形,掠到巖邊,直到他們上船之後,仍沒有人願意回頭望上一限。
海船揚帆而駛,片刻問便遠離了這孤獨的海島,海島上烈火仍熾,卻也沒有人再去關心它了。
葉曼青點起三柱綿香,香菸繚繞中,她將得意夫人的屍身裹上白績,拋入海里,暗中嘆息自語:“多謝你救過南宮平一次,讓我還能見著他,但願你鬼魂能永遠在海底安息。”
水花四濺,屍體沉沒,葉曼青垂首走回船艙,狄揚夫婦正在照料著南宮平的傷勢。
南宮平終於漸漸痊癒,這艘船卻在海上四下搜尋,一來是希望能看到悔吟雪的船影,再來卻期冀能發現龍布詩和南宮永樂的下落,這兩個老人恩怨糾結一生,卻只到最後,才彼此說明,蒼天若教他兩人死在一起,豈非作弄世人太過。
船行一月,方自回航,南宮平已換上一身重孝,終日不言不語,別人說話,他也彷彿沒有聽到!
狄揚等三人自是憂心如焚,卻也無法可施,只有在暗中希望時間能沖淡他的痛苦和悲哀。
船入近海,往來船隻,便多了起來,別人見了如此奇怪的帆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但卻以為這艘船有些古怪,是以誰也不敢駛近,遠遠看上幾眼,立刻就轉舵而駛。
狄揚測量方向,估量行程,知道毋用多久,便可靠岸,心情不覺有些歡暢起來,這一日正值月圓,海上明月千里,他備好一些酒菜,擺在船頭,飲酒賞月,南宮平眼睛望著月亮,口裡喝著烈酒,卻仍是一語不發,有如老僧人一般。
依露忍不住輕嘆一聲,道:“南宮兄,我實在佩服你,三十多天來,你一言不發,若換了我,三天不說話就要瘋了!”
南宮平不望她一眼,年餘的幽居,使得他學會了世上最難學的本領——沉默,只是將痛苦隱藏在沉默裡,痛苦卻更加深遂。
狄揚哈哈一笑,道:“妹子,我說你倒真該學學南宮兄才是。”
依露嬌嗔道:“怎麼,我說話難道說得大多了麼?狄揚嘻嘻笑道:“不多不多……你睡覺的則候……你睡覺的時候,的確說話不多,但醒來的時候……”嘻嘻一笑,住口不語。
依露自然嬌嗔不依,他兩人打情罵俏,為的不過只是要散一散別人的心,哪知南宮平面上再無一絲笑容。
葉曼青看到別人夫妻的恩愛,想到自己身世的孤苦,更是滿心酸楚,愁眉不展。
狄揚見到他兩人的神情,哪裡還笑得出來,暗暗嘆息一聲,極目四望,銀色的月光下,竟有一面白帆,迎面而來。
兩船迎面而駛,越來越近,那艘船非但沒有退避之意,而且還彷彿是專門為了他們這艘船來的。
狄揚心中大是驚奇,喃喃道:“這難道是艘海盜船麼,否則……”
依露展顏笑道:“我倒真希望有條海盜船來,好歹也可以熱鬧一陣,這些天真悶死了。”
狄揚目注前方,片刻間那艘船已到近前,船頭卓立著一條藍衣漢子,手裡展動著一條白巾,大呼:“來船上可是狄揚公子賢伉儷麼?在下有事奉訪,請落帆相會!”
狄揚雙眉一皺,大奇道:“我們船還未到,此人怎會知道我在船上。”
思忖之間,依露卻已揚聲呼道:“不錯,朋友是誰,有何見教?”
對面船上,已落下帆來,船行立緩,船頭的長衫漢子搖手道:“但請落帆,在下這就過來。”
狄揚心念數轉,揮手道:“落帆,打槳,定舵,減速!”四下鬨然應了,“砰”的一聲落下了船帆,船漸行漸緩,浙緩漸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