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攔下了我的步伐,是需要我做一些事情?您可以直接和我說,我會盡最大的努力幫助你!”
看到蘇瑾冷靜下來,飛快的判斷出己方的處境,躺在地上的男人,也就是威廉·斯特林,詫異的挑了挑眉。他把玩著手中的武器,鋒利的匕首在他手中靈活的旋轉,眼睛卻一直盯著蘇瑾。
“金髮,抱著書,軟底皮鞋,文雅的遣詞造句,帝都口音,有意思,你不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讓我猜猜,你懷中書籍的扉頁上,有沒有印著家族的藏書章,也許是位貴族家的小姐呢,你說是嗎,狡猾的小鬼?”
“藏在陰影裡,不想再和我有交集嗎?想清楚再回答,我現在非常非常討厭說謊和欺騙!” 男人的心情似乎有些陰晴不定,說著話,語氣突然變得冷冰冰的。
蘇瑾又捏了捏書脊,心情陰鬱,這人覺得恐嚇一個小姑娘很有成就感嗎?真想拿書把他砸暈,是拍腦門還是後腦勺更容易一點?但是,瞄了一眼男人手中的武器,蘇瑾暫時放棄了這個有點冒險但是激動人心的計劃。
現在人為刀俎,蘇瑾不得不好聲好氣的哄著他說:“先生,您真是慧眼如炬!祖父帶著我來這邊療養,我沒有玩伴,家庭教師又病了,所以跑到林子裡來看書。現在天色已晚,再不回去的話,管家肯定會帶人來尋找我的。”
“我躲在陰影裡,確實是因為害怕,我沒有您那麼英武,您一看就是位高貴的騎士!我只是個小女孩兒,唯一的親人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受不了驚嚇,我實在是不想招惹麻煩。”
小女孩的懇求讓威廉·斯特林意興闌珊,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無聊成這個樣子。腹部的傷口大概又裂開了,可他不僅沒有養精蓄銳,等待救援,反而用所剩不多的力氣,甩匕首嚇人。
他不得不承認,今天經歷的這場暗殺和背叛,讓他失去了一貫的理智和風度。曾經浴血奮戰的同袍,端來有毒的美酒;一直惺惺相惜的摯友,毫無防備的飲下;身旁忠心耿耿的屬下,猝不及防的刺殺。一場再平常不過的化裝舞會,讓威廉斯特林狼狽如斯!
他孤身躺在雜草堆裡,身下是泥巴和爛樹葉,也許還有動物的尿液糞便和昆蟲的屍體。昂貴的禮服已經髒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早上還筆挺的襯衫被他撕爛了包紮傷口,他就像喪家之犬一樣,一路上小心翼翼,跌跌撞撞的躲進這人煙稀少的樹林。
他身體虛弱,失血過多,只能等待別人的救助,就連一個小女孩也能看出他的虛張聲勢!但是,對於威廉·斯特林來說,這些糟糕的處境,並不是讓他失去慣有的冷靜和涵養的理由。
毋庸置疑,他是驕傲的,自小金玉養成,才華出類拔萃,但是他從不逃避失敗!擁有一次又一次重新站起來的能力,才是他驕傲的依仗,才是他狂妄的根源。
他的自信是源於對自身能力的信任,而事實證明,在過往的經歷中,威廉·斯特林從來沒有讓自己的靈魂蒙羞!而如今,不過是他經歷過的無數次的刺殺中的一次,他本不該這樣失態的。
但是,當他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他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疲憊和悲傷。一杯毒酒,他失去了並肩前行的摯友,一路逃殺,他無法忘掉那雙黯淡空洞的雙眼。
威廉·斯特林為自己的輕信自責,為低估了人心叵測而懊悔,也為自己失去了朋友而痛恨悲傷。但他得承認,身邊這個素不相識的小女孩,不應該來承受他的糟糕情緒,他失態了。
“你說的對,我不應該把一個孩子攪進麻煩裡。但是我現在確實不能放你離開,我的屬下快要趕過來了,你再稍等片刻,等他們傳來訊號,我就放你走。”
聽到男人的承諾,蘇瑾表現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她虛弱的笑了笑,看上去比失血過多的威廉·斯特林還要蒼白。但事實上,她還是緊緊攥著手中的書和水壺,以防這個善變的男人出爾反爾。
一陣沉默,從來都是讓別人不自在的威廉·斯特林,感到有點尷尬。
他現在心情複雜,腦海中充滿了遺憾和仇恨,還要抽絲剝繭的推斷這次刺殺的元兇。但他又不願意放任自己沉溺在那些陰鬱詭譎裡,彷彿只要不想,他就可以暫時忘卻摯友的死亡,忘記心腹和同袍的背叛。
“咳,小姑娘,說點什麼,當然,這是請求,不是命令。”
“您要聽什麼呢?”
“說說你手裡那本,看你一直抱在懷裡,是很喜歡的內容嗎?”
彷彿預設的低下頭,蘇瑾輕輕的摩挲著書皮,感受到剛剛太過用力而抓按出的凹痕,心裡詭異的升起一點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