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
爐上的壺咕嘟咕嘟地響了起來,紅綃扇著扇子,一汪又一汪白色的武器從壺上的小孔裡冒了出來,也不知道那小小的壺裡怎麼容得下這麼多愁苦之雲。煙霧越發濃了,白樂天便隱藏在這濃厚的煙霧中,默然不語。
離淵心裡裝滿了自己親手調的苦水,也沒有什麼說話的興致,兩人隔著一片霧,相對無言。
紅綃待藥燒好後就關了火,煙霧隨之慢慢消散。
“主人,請喝藥吧。”紅綃將中藥倒在杯子裡,端給了白樂天。
“嗯。”白樂天端起杯子,面不改色地喝了下去。看見離淵心有慼慼的眼神,他甚至還能給出一個笑容作為回應。
白樂天喝完藥,擱下杯子,看向他的眼神愉快又好奇:“你不會討厭苦味吧?不……或者說,討厭喝藥?”
離淵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擺出一副“我怎麼可能這麼幼稚”的樣子。
白樂天古怪地看著他:“果然……的確很討厭麼。”
離淵不自在地哼了一聲,心裡卻是另一種想法。
離淵是真的討厭這種苦味。雖然表面上一切都不能動搖這位冷麵尊者,他暗地裡挑剔又龜毛,愛憎分明。
他討厭藥,討厭苦味,討厭如同預示著什麼的白色煙霧——但是如果這些和白小少爺扯上關係,他覺得他可以試著喜歡上他們,特別是當白小少爺為了這些東西安撫他的時候。
可白樂天說完那句話,便側過身和紅綃低語著,不再看他。離淵心癢難耐,卻又不敢造次,眼巴巴在一旁待著,等得安靜。
以前離宸讓他多坐一會兒都艱難,可現在他只覺得願意在這個地方坐上一輩子。白小少爺在他面前,房間裡溫暖如春,僕役在盡心盡力的服侍,一切都如斯美好。
只可惜,他不能駐足。
離淵的思緒一會兒拉遠,一會兒拉近,最終一起化為一團虛無。他漠然盯著白樂天透明得能看見藍色血管的面板,嘴巴緊緊地抿著。他保持著這種狀態,直到白樂天把身體轉了回來,伸手拍了拍他:“好了,他們不會打擾我們了。”
“啊?”離淵剛回過神,只見紅綃捧著各種物什鞠了個躬,然後走了出去。
在他對面,白樂天點了一支蠟燭,□□燭臺裡,擺在桌子上,紅光照亮了越發昏暗的房間。
“我們可以聊一聊,尊者。”
離淵下意識地點了點頭,後來也並不覺得後悔。
和白小少爺一起的快樂,超過他以往每次境界提升快樂的總和。
白樂天向他靠近了一點,問道:“你想要喝點什麼?”
離淵心想這倒是個挺正常的開場白,可惜他現在滿鼻子苦味,一點食慾都沒有。加上修者習慣辟穀,他便想要拒絕。於是他用了個委婉的方式:“你身體本來就不好,今天又是激戰,就別張羅了。”
“你在說什麼?如果你真的要,當然是你自己去弄。”白樂天漫不經心地說道,“茶在櫃子裡,水在壺裡,酒在角落裡,如果還想要別的就只好請尊者你自己用法術搬來了。”
白樂天說得冷淡,離淵卻笑了。他離開位置,去拿了酒倒上,一杯放在白樂天面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
“要不要喝一杯?”
“我記得我曾經親口和你說過我花了多少功夫來戒酒。”白樂天拿起酒杯,仔細端詳著裡面透明的液體,“不怕紅綃阿長他們和你拼命?”
他說完這些話,就一口把杯子裡的液體喝了下去,然後舉了舉杯子:“大概就算因為他們,我這輩子也再喝不到一滴酒了。”
杯子裡不過是水而已。
離淵只覺得挫敗。白樂天的表現天衣無縫,他根本無法弄清對方一開始就看穿了他的伎倆,還是喝完之後故意這麼說挽回顏面。他看上去漠不關心,心中卻已經想出了另一個主意。
他拿起自己那杯酒,對白樂天問道:“那你猜這杯是水還是酒呢?”
“尊者,如果用上法術來保證自己贏,那就太難看了。”白樂天望著他手中那杯酒,笑得天真無邪,一雙眼睛像是被精心洗過,還帶著些嬌柔的水汽,卻銳利得讓人心折,“尊者答應我,莫要用法術。若我贏了,就別把接下來此間發生的任何事告訴別人,還要幫我遮掩;若尊者贏了,我就給尊者講一個故事。”
“故事?”離淵等待著他的下文。
白小公子不曾讓他失望,告訴他道:“關於先祖和此地的故事。”
這個故事的確是有吸引力,但絕對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