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王妃表情還好,忍得住。
穆夫人不免有點臉色發白,父母還在的時候,鳳家和這幾位皇親走得比較近,自己有去過這位表姑的長公主府的,知道她地位尊崇、為人厲害,滿京城都找不出人敢跟她較勁兒。
今兒才知道,這尊惹不起的神佛也是向著鳳家,向著侄女鳳鸞的。心中又苦又澀又害怕,更為女兒擔心,有個如此的世家女側妃在王府,女兒今後要怎麼做王府主母?怎麼壓得住啊?不成,得想個法子才行啊。
穆夫人胡思亂想之際,酈邑長公主早就走遠了。
她剛到剛到內院和外院交接的二門上,便看見一個身影急匆匆過來,來人面含笑容打招呼,“大皇姑,怎麼剛來就要走?不多坐坐。”
“老六。”酈邑長公主揮了揮手,攆退下人,然後目光凌厲的朝他一掃,“那天我說的話,你都忘了?”
蕭鐸心裡一緊,陪笑道:“什麼話?大皇姑交待的事,侄兒不敢忘。”
“哦,是嗎?”酈邑長公主冷笑道:“我聽說,昊哥兒和婥姐兒的滿月酒,是按崇哥兒的八成辦的,起先還不信,特意過來瞧了一趟。”指著他的鼻子問道:“沒想到竟然是真的?!你說說,這是什麼意思。”
“是這樣的。”蕭鐸趕忙解釋,“侄兒想著阿鸞在鳳家住了一年,算是違例不說,外頭還傳言是王妃容不下阿鸞,多多少少讓王妃委屈了。所以,就想著讓阿鸞退一步,大家和和氣氣,回來以後相處就更融洽了。”
“呸!”酈邑長公主啐道:“阿鸞為什麼要退一步?她是為什麼出去的?還不是被王妃母女幾個逼走的嗎?她還好意思委屈了!”
蕭鐸知道自己這位姑姑不講道理,不得已,只得搬出規矩來說,“不管怎樣,崇哥兒畢竟是嫡長子,昊哥兒是庶出,所以……”
“哈哈!”酈邑長公主一聲大笑,眼風似刀,“庶出?”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胳膊,用了勁兒捏住,附耳低聲,“何為嫡?何為庶?你怎麼不想想自個兒?!”
蕭鐸原本正在吃痛皺眉,聽得這話,頓時目光一驚連痛都忘了。
以前有關酈邑長公主和鳳家要扶植自己,登上那個最高的位置,還只是心裡隱隱猜測而已。因為事關重大,又不能直接開口詢問,一直擔心怕是自己想多了,打算多觀察一段時間,看清楚他們的意思再作打算。
但此刻酈邑長公主的這番嫡庶的話,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他們要讓自己參與奪嫡!
酈邑長公主年逾半百,卻穿了一身絳紅色的五彩牡丹紋通袍,長身寬袖,金線勾勒出漂亮的牡丹花瓣形狀,在陽光下爍爍生輝。她的確不再年輕,臉上有了歲月留下的痕跡,可是那雙眼睛,透著天生的雍容華貴和驕傲。
她的聲音清脆宛若金器碰撞,輕笑道:“如何?想通透了沒有?”
蕭鐸的眼睛亮了,整個人似乎都跟在亮了起來。
酈邑長公主鬆開了他的胳膊,悠悠道:“我不是那種真不講理的人,你現在要韜光養晦,要維護王府後宅的和睦,不攔著你。”在他心口戳了戳,“但是,阿鸞不是用來受委屈的,昊哥兒和婥姐兒更不是給別人墊腳的,你明白嗎?”
蕭鐸緩緩抬眼,目光堅定執著,“侄兒明白。”
“明白就好。”酈邑長公主鬢角的鳳釵垂下赤金珠兒,在陽光下閃爍,照得她的笑容頗有深意,“明白人兒,才招人喜歡呢。”言畢,招呼隨從一路迤邐而去。
蕭鐸緊緊握住了自己右手,指甲嵌入掌心,這樣才能保持平靜神色。
酈邑長公主的意思很清楚,既然要扶植自己上位,那麼她和鳳家要求的回報就不是一個王府側妃,更不是一雙王府庶出子女!
若自己一輩子都只是端王,那麼只要王妃和崇哥兒不犯大錯,將來自己走了,整個王府都是他們的;可若是自己登上了那個位置,皇子們之間,哪有論嫡庶就老老實實不爭的?從古至今的皇帝,真正以嫡長子繼位的不過寥寥。
蕭鐸定下神來,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些長遠問題。
奪嫡的成功機率有多大?風險有多大?這些都先不用考慮,就算用腳趾頭想想,都知道這其中的風險和回報有多驚人!而自己一旦真的開始這步,就必須考慮穆家和鳳家的位置,考慮王妃和阿鸞,考慮崇哥兒和昊哥兒,他們都是天然敵對相爭,不是自己兩邊安撫就能解決的。
鳳家和酈邑長公主、襄親王一派,費勁全力為自己謀劃,所圖的……,當然是再下一任的潛龍!若是叫他們費心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