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艙室中沒有樑柱,燈籠都是用一根線串起繞在托架上的,這一燈失衡,諸燈皆落,“乒乒乓乓”之聲四處響起,大堂中一片昏暗。
吳嘯子手中的碧玉環驟地擲了出去,一點妖豔的火光閃動著,瞬間便化成了一團在昏暗中灼灼逼人的火團,那光芒籠罩處,本該是李歆嚴的所在,然而這一刻,爆發出的氣浪卻只推倒那扇屏風,露出個尖叫的女子來。
不是李歆慈!
“含露?”李歆嚴氣惱地高叫了一聲,出現在吳嘯子的右側,一劍切向他的後心。獵天鷹舉了身下椅子,往他頭上砸去。
李歆嚴劍術不變,左掌向身後揮拂而去,卻驟地“哎喲”了一聲。
獵天鷹這一擲暗勁重重,李歆嚴一個不防,瞬間便吃了虧。
藉著那一瞬間的火光,獵天鷹看到吳嘯子充滿敵意與駭異的神情,獵天鷹從他身邊掠過,急速道:“如今我們是友非敵!”
吳嘯子還在怔忡間,那外面已是鬧得更加厲害,有個女子道:“飲冰,小心!”
這是李歆慈的聲音!
獵天鷹頓時顧不得吳嘯子,一左一右撞開兩個衝上來攔他的人,扯開臉上偽裝,便向外奔去。出大堂右拐,是向二層船艙而去的樓梯,無數李家人擁擠在那樓梯上,彼此刀劍相向。他們衣著相類,難分敵友,所有人都不自覺地高聲叫著,似乎想借此而求得一絲安慰。
獵天鷹見人多擁擠,驟地向上一躍,足尖輕快地在兩側懸著的燈籠上點過,再一揚頭,便見一道傾倒的風扇,扇後是一地撕扯得稀爛的茜紗簾,漱雪頭髮蓬亂,只穿著內衣,面色有些委頓,手中執著一柄匕首,與家奴打扮的飲冰斗得甚是激烈。
想必方才飲冰用什麼法子將漱雪弄昏,由含露穿了她的衣飾去前面敷衍,並與吳嘯子一道牽制李歆嚴一眾,自己卻暗自到了這裡,想解救李歆慈出來,然而漱雪卻提前醒轉。
飲冰的武功本應高出漱雪許多,然而她的長劍在這狹小的門廊裡卻不甚好使,而且她似乎一心只想衝入簾子裡,無心與漱雪纏鬥。飲冰另一隻手上叮噹作響,卻是一串甚是累贅的鑰匙,顯然是從漱雪身上拿到的。
獵天鷹順著她的目光看到了那房間裡,迎目一道一道森然豎立、在舷下微光中鋥鋥閃亮的鋼柱。這艙室竟是一隻囚籠,正中開一扇門,門上掛了把泛著烏金光澤的鎖。
一隻手緊緊捏著鋼柱,中指上玉環般的名門劍依然光澤溫潤。一雙眼睛在這溫潤的光中凝視著兩女,一道道血痕揮灑出來,將她面龐與眼神都劃割得零亂不清。
獵天鷹看到被困縛著,如同野獸般處境的心愛女子,憐意與怒意均洶湧澎湃。大吼一聲,往前衝去。此時身後有劍襲來,他不回頭,連連翻滾,在無數怒叫的頭頂翻過,在無數玲瓏的彩燈上踏過,那劍卻窮追不捨,緊躡在後。
獵天鷹幾旋幾翔間,腦子裡閃過李歆慈曾經跟他講述過的那招“因緣無斷”,他在劍光往上籠來的一刻,驟地下沉,劍風割破他的外衫,露出內面漆黑的蠶絲,他沉下去,一腳踢向李歆嚴的太陽穴。
“嗖!”風聲凜厲,匕首向獵天鷹的踝上飛來。
見李歆嚴危急,漱雪將手中匕首向獵天鷹擲來。
飲冰趁此時機,一劍刺入漱雪胸口,漱雪卻抱住飲冰,一口咬在了飲冰的手腕,往地上翻去。飲冰死死抓緊的鑰匙,就此飛到了屋角。
獵天鷹身在半空,手中又無兵刃,不得不收回那一腿,匕首緊貼著他的腳背飛過,某個角落裡發出聲慘叫,也不知是誤傷了誰。
然而這一招失誤,李歆嚴接著便是精準無比的一劍,獵天鷹的腿上頓時破開道口子。
這時雙劍凌空而至,含露追了過來,向獵天鷹叫道:“快!快去救小姐!”
獵天鷹不必她叫,早已飛掠到了滾在地上的兩女身邊。
然而二女正廝打得難解難分,他微微遲疑了一會兒,不知該怎麼下手。只這片刻,身後已是一聲嬌呼,顯然含露抵抗不住。獵天鷹一回身,李歆嚴已勢如瘋虎般執著長劍當心刺來。
“給!”
飲冰的呼聲中,足下銳響伴著震顫,獵天鷹一低頭,見飲冰的長劍貼地而來,他一腳反挑,那劍已到手中,再揮出去時,正好架住了李歆嚴的一劍。
與此同時,飲冰發出一聲怪異的嘶叫,似乎是被漱雪咬在脖子上。
雙劍相交,兩人都用了全力,劍身“咯咯咯”地鳴響著。
不知何時,這走廊整個靜下來,響聲便在每個人心上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