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早就準備好的。白色或者微黃的粗麻孝衣穿在外面,裡面的襦裙則換成素色便可,料子倒可以舒服些。
顏色豔麗的繡紋珠釵皆是不能用的,雪梨便索性穿了一身從上襦衣領到齊胸裙裙角都只是白色的,給阿杳的那一身倒是裙頭上還有點淺藍色的小繡花。
阿杳還挺開心,照著鏡子覺得自己一身白很好看,雪梨趕緊跟她說:“奶奶去世了,父皇很傷心哦,你別在你父皇面前蹦蹦跳跳的,知道嗎?”
“嗯,我知道”阿杳認真點點頭,轉身又把同樣的話叮囑了弟弟一遍。姐弟倆一起出了房門一瞧,才發現院子裡每個人都穿得白白的。
阿沅想,父皇一定是特別傷心的,不然他才不會管旁人穿什麼呢
雖則叮囑完了孩子,但傍晚皇帝來時,雪梨還是蘊著微笑迎出去的這大半日宮裡一定上上下下都是哭喪著臉的,她還是讓他看個笑臉為好。再說,她和太后之前的不快他也比誰都清楚,這會兒讓她裝大慟作悲傷……太假啦
她本身也只是有點唏噓而已,給他看真實的一面就是了,做戲什麼的她本來也不拿手。
到了院中,她屈膝一福,皇帝伸手一擋便攬著她往屋裡走。
雪梨抬頭看看,見他黑著張臉疲憊分明,落座後便倚到了他肩頭:“陛下節哀。”
他點點頭,短怔了一會兒才看向她,道:“惠妃藉著為太后祈福的由頭,正式請旨出宮修行了。”
“……啊?”雪梨一愣,謝昭這才想起來先前惠妃提要出宮的事的時候,他正煩心事多,忘了跟她說了。
他簡練地解釋了幾句之後,雪梨就傻眼了:“那……”
她這兒醞釀著該為太后離世的事安慰安慰他呢,結果他冷不丁地扔出這麼個大訊息,她一下就把太后給忘了……
滿腦子都是:“陛下您您您這意思……是要我管後宮啊?”
不然這時候跟她提這個幹什麼?
“……”謝昭被她舌頭打結的反應搞得有點想笑,抬手摸摸她的額頭以示安慰,“不急。守孝時我不能大婚立後,所以……”
“呼”雪梨重重的舒氣聲不能更明顯。
這樣好這樣好,守孝三年呢起碼還能輕鬆三年,三年後怎麼著……那再說吧
謝昭眉心一跳,看她為這個高興就很想收拾她他可是把這個看做守孝時最無奈的事來著,見她這副“劫後餘生”的樣子真是……
他嘖嘖嘴,續言說:“所以立後只好晚些,但許多事你可以先擔著。太后的梓宮停在長樂宮,近日內外命婦都要去哭靈,你以兒媳的身份守著去?”
雪梨腦中一懵渾身顫抖
雖然這是個問句吧,可他這麼說了,哪由得她說不去?心亂跳著掙扎了好一會兒,她撫著肚子望著他,眼中霧氣縈繞。羽睫撲簌簌地眨了幾下後就沾上了淚水,她艱難地咬著下唇,一臉的可憐:“陛下我……”
我肚子都這麼大了守靈實在好難
謝昭氣定神閒地看著她,原有心想把她欺負哭,這麼一瞧又不忍心了。
“好了好了。”他攬著她拍拍肩,“不去啊,哪兒都不去。你好好地在這兒安胎就是,別的事跟你沒關係。”
這還差不多……
雪梨就勢伏到他懷裡抽抽搭搭,少頃心裡還真有點小難過了。大抵是被太后去世後宮中上下的氣氛帶的,外加孕中多思。
打這之後的日子裡總會瀰漫點小悲慼。不過,皇帝到六格院的時候反倒多了,據說是因為國喪期有些不要緊的政務就要延後,朝臣們自覺留出大把的時間讓他去“追思”,所以他反倒難得清閒。
但是他倒也真是還有點難過就是了,笑的時候挺少。偏這會兒雪梨逗他笑也不合適,就陪著他一起安安靜靜的,體會寒冬的一點一滴。
在最初的二十七日裡,一切紅色都是禁止的,連批奏章的硃批都要改成藍批,於是他新給阿杳寫的幾張字帖也都是藍色的。
阿杳寫著不順手,這天一看父皇又在給她寫字帖,立刻跑到榻邊找雪梨求助,聲音壓得低低的:“娘能不能……能不能先別讓父皇給我寫字帖了?藍色的拿黑筆描,寫久了就看不出顏色不同也不知自己寫得好不好了,而且眼睛痛”
雪梨感受著耳邊輕輕微微的熱氣,看她說完之後就賴在自己肩頭一臉期待自是不想讓她失望。抬眸瞧了瞧正在認真寫字帖的皇帝,雪梨向阿杳做了個噤聲的手勢,下了榻一步步走到皇帝身後。
雙手往他肩上一搭,勢力均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