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抬手敲門,“吱呀”一聲,門在眼前開啟。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比她高了近兩頭的年輕男子。
男子睇一睇她,滿是狐疑:“姑娘你……”
雪梨卻在目光稍抬時傻住了。
他身上所著的銀灰色裳服好像是官服,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制式。衣襬長及小腿、下配黑靴,前面平整,兩側褶子齊整。而上身上,那通肩的精緻繡紋似乎是……
龍紋?!
雪梨還沒來得及再細辨一辨,肩頭猛被一拽。
她驚叫著跌進門檻中,腳下忙亂地緩了兩步才站穩,身後的木門“咣”地一聲,狠狠關上。
“指揮使大人,有人偷聽。”把她拽進門中的男子轉回身來,順著他的聲音,雪梨看向了院中被稱為“指揮使大人”的人。
那人的年紀和開門之人相仿,約莫二十上下。這一襲衣裳也和那人差不多,只是暗金的底色取代了銀灰。
在她驚懼地看著他的同時,他的目光也落在了她手中的食盒上,一睇尚站在門邊的男子:“衛忱。”
“諾。”銀灰服色的男子一抱拳,伸手就奪她手中的食盒。
雪梨木然未掙,直至手上空了才乍然回神,下意識地便要搶回來,急道:“還給我!”
“鐺”地一聲,雪梨的聲音驟止,戰戰兢兢地稍偏過頭,深深釘進紅漆木門上的東西映入眼簾。
那是一枚飛鏢,大約有兩寸長,銀光微微的,離她的右耳不足一寸……
再近那麼一點,她的耳朵就沒了。雪梨驀地一個寒噤,牙關咯咯作響地看向那擲鏢的指揮使,一個字都不敢再說了。
指揮使坐在石案邊,左手側支著額頭淡看著她,眸中無甚情緒。右手抬起探到案上,又摸起一枚鏢。
雪梨正被案上那整齊排列的一排銀鏢嚇得喉中噎住,旁邊的衛忱道:“誰派你來的?”
……什麼?
她自然一臉茫然,然則還未及追問,又聽得“鐺”地一聲。
她猛抽著冷氣斜眼看過去,這回,是左耳邊上。
雪梨腦子“嗡”地一聲就空了,在死寂裡強緩了半天氣,說出的話還是在抖:“我、我是尚食局的宮女,來給浣衣局的掌事女官送東西……”
指揮使眉頭輕挑,審視了她已嚇得蒼白的面容片刻,目光挪到她的衣裙上。
對襟上襦是簡單的白色,齊胸下裙是櫻粉色,且沒有什麼裝飾,是宮中品階很低的宮女的宮裝。
這小姑娘看上去不過十一二歲,年齡似乎也對。
指揮使的眉頭卻皺得更深了一分,復一睇衛忱,衛忱走過去將食盒放在案上。甫一開啟,一股玫瑰花香席面。
“這是什麼?”指揮使平淡地問了一句,雪梨忙答:“玫瑰蓮子凍!”
遂靜了靜,雪梨緊張地看來看去,石案邊的兩人一坐、一站,目光全凝在那碗玫瑰蓮子凍裡,好像看不夠一般。
她心裡便更發怵了,這凍他們不能扣下,還得給浣衣局送去呢!
隔得太遠說話不便,雪梨猶豫著想走近些,但剛一抬腳,又是“鐺”地一聲。
指揮使出手太快,她還沒看清楚,第三枚鏢已釘在門上!
雪梨窒息地翻眼睛往上看,這一回……是蹭著她的頭頂過去的。
高度奇準!直颳得她頭頂一陣酥麻,酥麻灌下去,連帶著腳都軟了!
“誰派你來的!”
又是這句話。指揮使喝出的話卻比衛忱方才問出的森冷多了。
“我……”她完全被問懵,使勁兒往後縮了縮,要把自己所成個團似的,口中嚷道,“對面的浣衣局敲門沒人應,聽到這邊有動靜就來問問!沒有人派我來!”
“鐺——”
再一枚鏢甩出。指揮使一壁活動著手腕,一壁看那鏢刺進的位置:好像打偏了。
比預想中離她更近了點,擦著她的脖子過去的。
這下雪梨動都不敢動了。
能感覺到頸邊的涼意,與那抹涼意相觸的肌膚便顫抖不止,她貝齒咯咯發抖地望著他們,後背緊貼著門板,好想轉身抱著門哭一場。
指揮使和衛忱相視一望,皆覺得可能是他們多心了。
眼前的小宮女被幾枚鏢逼得靠在門上,動都不敢動。依稀能看出袖下小手緊握,渾身發抖不止,泛紅的眼眶已有點溼意,似乎真是要被嚇哭了。
這個樣子,倒委實不像個細作。
指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