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線風箏,直向山徑南側,斜掠了下去,一閃不見,再向路側看那下面時,卻是一個三五丈高下的斷崖,崖下便是一條溪澗,那兇僧飛掠下去之後,似因藉著雙袖凌風一竄一旋,便落在溪澗那邊,接著,一路飛縱,竄入一叢竹樹之中,老回回連忙奔了上去,向丁真人和路民瞻憤然道:“你兩個也全算是有名人物,怎麼在今天這等場面之下,竟將這兇僧放掉,須知這賊禿假佛門弟子之名,卻兇淫已極,不特昔年在流寇之中,殺人如麻,生啖肝腦,絕無人性可言,便在我那青海一帶,也是一個著名魔王,你們這一將他放走,簡直造孽無邊咧。”
丁真人笑道:“我也和你一樣看法,原打算將這兇僧乘此除去,以免貽害這西北一帶,也許他命不該絕,所以竟弄巧成拙,以致只將他削去一耳,仍被出其不意逃去。但他這一手滿天花雨的斷魂釘,委實驚人,如非我一上來便用話把他將住,他那雙鉤八十一釘齊發,即使我用拂塵劍法,也未必便可操必勝之勢,這以後卻著實可慮咧。”
老回回正一翻碧眼說:“難道連你也怕了這兇僧不成,那你連天山那老窩子也不必要得,還是乾脆隱姓埋名向哪裡一忍的好,要不然,這賊禿豈肯幹休,你不找他,人家也許就會找上門去咧。”
盧十九娘攜著謝五娘也趕到,聞言首先把頭一抬道:“老回回,我們是多年沒見,你可別亂損人,那烏爾克是什麼東西,他如敢到北天山去,不用老道士動手,我也非將他碎屍萬段,替死去冤魂報仇雪恨不可,我們無法奈何韃虜、難道連這樣一個賊禿也奈何不得嗎?”
丁真人忙道:“你那傷勢如何,怎麼又不聽話,折騰這一陣,須知那束手棗核釘,毒雖未經入血,但你也到了這個歲數,平白從身上挖出一大塊肉來,也是難當,萬一用力過甚,創口迸裂,更非所宜,現在賊人幾個主要人物,全已非死既逃,此間事也將了,我們且到那坡上松棚稍歇,你不是要見聞天聲那孩子嗎?他因膝傷尚未全愈,不能用力,二則我也因他素性極其孝友,他那叔父聞道玄既為秦嶺首惡,勢在必除,如果有他在場,縱不令我等難以處置,也教他看著難過,所以將他安置在這坡下,附近一家山民家中,少時必命來見,在京一切經過,他自會告訴你,只等此間事了,我便命華兒和興旺兩孫送你回太白山去,至於那兇僧,不但八十—根仙人斷魂釘,確有獨到之處,便他一對帶鉤的仙人掌,也自成一家,輕身趨縱功夫更到了登萍渡水、手格飛鳥的境界,方才我如非事前激怒,令他力浮氣沉,又將在他自己說出用單鉤動手,否則便真難說咧,我和他已成不解之仇,他向天山尋我,自在意中,我自問,雖然仍難除他,也未必便全輸給他,你本在太白山中,自宜仍在山莊養傷,何苦又蹬這混水咧。”
盧十九娘聽罷不由怒道:“這次我雖由聞道玄那老賊道,連激帶將,幾乎鑄成大錯,但自從北京下來兩個奴才一露面,又用一串珠子和金銀賺我,說是什麼王爺聘禮,要請我到北京城去走一趟便知道這其中必有蹊蹺,再有謝姐派去的孩子一說,我心中更起了老大疑心,本待尋你和謝姐一問究竟,但那些奴才們說的話既太難聽,又說武當少林兩派全已降了韃虜,那顧肯堂的弟子年羹堯和嵩山啞尼的弟子云中鳳,都是韃王允禎的看家狗,也是兩派和允題的引線,如今連雲龍三現周潯和了因大師魚躍龍那等人物全已成了入幕之賓,到了北京成了王府上客,又專一仗著武當少林兩派,欺負江湖人物,那姓年的更是什麼血滴子的頭腦,一言不合,便將人捕去非刑拷打,甚至殺人毀屍滅跡,這才不由我不跟著看個水落石出,如今聞天聲那孩子既然未死,那些賊人奴才又打算連我也一網打盡,這話自然全非實在,這幾年那太白山莊我已住得膩了,也想看看兒孫,少敘些時,既那兇僧非來不可,我也非迴天山不可,還要他們跑一趟太白山做什麼?”
接著又一看老回回大笑道:“我和這沙老回回打賭已經輸了,那太白山莊已不是我的咧,這裡事了,你既要,便去不好嗎?”
說罷又四面一張道:“我好像聽見有人說,老回回的內侄女兒也來了,是我的乾女兒嗎,人在哪裡,先讓我見見好不好?”
謝五娘忙也笑道:“豈但是她,如今已經由我搶來做了徒弟咧,我那點薄技便打算全傳她,將來還是衣缽傳人咧。”
盧十九娘不由瞪大了眼睛道:“那怎麼行,我計算那孩子還正是花朵兒一樣的年紀,你那不說理的師父,已經把你坑了一輩子,你還能又來害她嗎?”
這話一說,不但各人全都不解,為之一怔,老回回更一捋頷下銀色蝟毛道:“大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