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掌中,正在懵然,就見胡姬比了個手勢,示意她迴轉。
時奕的身側也有美姬斟酒,他滿腹不快,正尋思找個由頭髮作,瞧見胡姬驅伶人離開,借勢一拍几案,砰的一響震得滿堂俱靜,“一個胡姬算什麼東西!也敢攔酒?”
時奕驕然跋扈,突然間聲色俱厲的斥罵,駭得眾多伶人腿腳發軟,賓客也為之惶然。
時奕睨著左卿辭,兇冷的眼眸猶如伺獵的猛虎。“一些下賤之人有所仗恃,一點規矩都不懂,合該受點教訓,來人,賞胡姬二十耳光!”
時奕治府如治兵,立刻有兩名軍士走出,他們高大壯碩,掌如蒲扇一般,眼見如花似玉的美人傾刻間要面目全非,許多人都生出了不忍。
左卿辭不驚不詫,淺淺一笑,“世伯何必動氣,是小侄的不是,容她為世伯斟酒一杯,算作賠罪。”
時奕哪肯理會,隨道,“世侄待下太過寬縱,老夫今日且替你教一教,以後就長記性了。”
說話間軍士已經逼近案前,抬手就要將胡姬拖出來,恰好她持壺而起,一個輕盈的錯身,軍士不知怎的突然僵在了原地,宛如兩尊泥偶。
人們無不驚詫莫名,時奕覺出不對,方要呼喝,突然一悚,一道纖影已經立在了案前。
胡姬生得極精緻,卻是毫無表情,她拾起案上渾圓的金碗,五指一攏,金碗居然給細指捏得深凹下去,彷彿熟爛的軟泥。一旁的美姬驚得目瞪口呆,退出了七八步,一聲兒也不敢出。
賓客們看不見發生了什麼,也覺出了詭異,堂內陷入了古怪的寂靜,唯有胡姬斟酒的滴水聲。
她並未久留,倒完酒將碗置回案上,返去了左卿辭身邊,低斂的眉眼不顯任何異樣。
變形的金碗深深嵌入案桌,宛如工匠妙手所鑲。
琥珀色的酒液無聲的搖盪,倒映出武衛伯僵硬的臉。
………
第80章 師徒會
左卿辭爾雅的舉盞,打破了寂靜,“大好吉日,何必讓小事擾了良宴,我先敬世伯一杯。”
時奕爆發的悍氣突然沉寂下來,宛如熾炭浸入了冰水,他睃了一眼堂下的管事,沉沉道,“到底是左天狼的兒子,很好。”
管事悄然退下,左卿辭宛如不覺,“世伯謬讚了。”
時奕下意識撫著腰際的寶石刀柄,重新審視左卿辭身邊的美人,“此姬就是六扇門畫影捉拿的飛盜?”
滿堂泛起漣漪般的低議,驚訝的目光紛紛投注在胡姬身上。
不等左卿辭回答,時奕皮笑肉不笑道,“既然她有些本事,不如與我手下人比試一番,為宴會添些興頭,勝了自然有賞。”
左卿辭一口謝絕,“她是我鍾愛之人,一發一膚皆不忍傷,怎捨得令其拼殺,還請世伯恕過。”
“不過一姬,算得了什麼,大不了我重金相賠。”時奕不容迴避的打了個響指,一個青年應聲而入,只見他深目高鼻,短髯連腮,桀驁而立,彷彿一隻高飛的胡鷹。
武衛伯指派的居然也是個胡人,堂中的賓客禁不住交頭結耳,連左卿辭也打量了兩眼。
青年見對手是個美麗的胡姬,一怔之下嘴角撇起,譏誚而不快。“爵爺是在耍弄我?”
時奕沉著臉,拔出金碗擲去,青年接過一看,眼神一變,忽然對胡姬說了幾句胡語,似在詢問。
胡姬一搖頭,顯然聽不懂。
青年有些失望,目光灼灼的拔出了腰間的彎刀,“我叫薩木爾,讓我看看你的本事。”
誰也沒想到會在武衛伯府的華宴上見到一場胡人的競鬥。
一男一女在堂上翻騰互博,方寸之地迴轉自如,几案絲毫無觸,看得賓客眼花繚亂,舌橋不下。
左卿辭面上淡然,心底實有些驚異,薩木爾刀勢精厲,動如霹靂,算得上是相當厲害的高手,不知怎會在中原武林無名。
薩木爾其實更為驚詫,胡姬的身法異常高明,顯然得過高人的傳授,空手對敵毫不遜弱。這讓他越發好奇,彎刀接連追斬,交手的場地過狹,不利騰挪,眼看一記絞刀旋斬而下,胡姬抬腕橫架,眾人驚呼,都道她手腕不保,連薩木爾也吃了一驚,撤手已是不及,不料一聲金鐵交擊,胡姬衣袖裂開,現出掌中一柄銀色的短棍,刀光映亮了她的瞳眸,睫下的小痣殷紅如血。
薩木爾望入眼中,猛然收刀,“蠢丫頭,是你?”
胡姬怔了一怔,一時不明所以。
薩木爾踏前一步,天光映入他的眼,現出最深處的一抹墨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