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介紹,範李惠冉走進咖啡廳,掃了一眼,就知道,那個捧著一本書於靠窗的一角安安靜靜地閱讀之人,必定是那個會通市的市長無疑。範李惠冉多多少少還是有些詫異,作為市長,此人未免顯得有些年輕,沒有她所見官員的那種大腹便便,如果不是工作人員早有提示,如果楊志遠沒有閱讀,即便是範李惠冉見多識廣,也不會把眼前的這個人與一個市長等同起來。按說,既然是等人,而且一等就是十個小時,大都會心浮氣躁,左顧右盼,但範李惠冉發現,這個市長心如止水,在她觀察的這幾分鐘裡,此人一直目不斜視,渾然忘我,周邊的嘈雜似乎都與己無關,這是什麼?這就是定力。範李惠冉頓時覺得這個市長,不可小視,就憑此人年紀輕輕,就能夠成為一市之長,能力暫且不說,人脈肯定很廣。
範李惠冉走進咖啡廳,楊志遠根本就沒在意,但範李惠冉一走近窗邊,楊志遠就感覺到了,他知道自己等待已久的人來了。
楊志遠抬起頭,但見眼前站著一人,短髮,套裙,手挽一個小包,舉止優雅,雍容華貴,儘管不再年輕,但歲月的年輪依然沖淡不了她年輕時的美麗,不消說,此人必定為範李惠冉無疑。
楊志遠站起身,沒有什麼“您是楊志遠先生?”“您是範李惠冉女士?”之類的問話,兩人都是點點頭,微微一笑,握手,很是自然。
範李惠冉在楊志遠的對面坐下。
楊志遠笑,問:“咖啡?還是茶?”
楊志遠就像是問一位多年的老友。
“楊先生喝茶,自然也用茶好了。”範李惠冉笑著說,“讓楊先生久等了。”
楊志遠從包裡拿出一張碟片:“麻煩帶給楊老先生,歡迎老先生有時間回老街看看。”
範李惠冉笑問:“會通十八總老街?”
楊志遠點頭:“正是!”
範李惠冉接過,傾身,說謝謝,楊先生費心。她笑著說楊先生其實用不著為此特意跑上這麼一趟,這張碟,我已經有了。
這是楊志遠沒有想到的。範李惠冉解釋,這幾天在大巴車上看到了十八總老街招商引資宣傳片,於是讓開車的師傅幫忙翻錄了一張,我想父親是會喜歡的,人一老,不免有些懷舊。
“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多放幾張碟片在車上,真是有欠考慮。”楊志遠說。自然不是楊志遠欠考慮,楊志遠在大巴車上放宣傳片,目的無非就是投石問路,為今天的造訪作準備,有了這樣的鋪墊,就不顯唐突,要不然,他楊志遠今天造訪,能不能和範李惠冉坐於咖啡廳交談,只怕會是一個未知數。楊志遠笑,說,“這張碟片與大巴車上招商引資宣傳片還是有些不同,宣傳片因為它的特性,比較抽象,比較籠統,而這張碟,宣傳片裡有的,都有,宣傳片裡沒有的,也有。”
也有什麼?自然是浙商會館的一花一草一樹一木,一磚一瓦。在宣傳片裡,整條老街是重點,浙商會館雖然鏡頭多給了些,但也不過是陪襯,而楊志遠的這張碟,老街成了陪襯,浙商會館才是重點,樓臺亭閣,紅牆碧瓦,一間間,一棟棟,都不厭其煩地清晰燒錄在碟。
範李惠冉這回不再像開始那般表情淡淡,而是面帶欣喜,連連道謝,說楊先生費心了,楊先生有心了。
自然這是前奏,還有更重磅的。楊志遠恰到好處地把那張地契莊重地獻上。範李惠冉儘管不知道楊志遠遞過來的是什麼,但看楊志遠的表情,就知道這張有些泛黃的紙,才是讓這個市長等上十來個小時的真正原因。她小心翼翼地接過,滿懷疑慮的開啟。
範李惠冉瞟了一眼,心頓時怦怦直跳,即便是她,馳騁商場多年,早就懂得什麼叫遇事不驚,但此時的範李惠冉還是難以按捺住自己心裡的激動,驚呼:“浙商會館的地契!老祖宗的手墨!”
楊志遠點頭,微微笑。
範李惠冉好半天沒說話。這些年走南闖北,什麼樣的禮物沒見過,但她都是視若草芥,很難有什麼讓她如此激動,範李惠冉自然知道這張薄薄的地契對老父親意味著什麼,對李家意味著什麼,也明白一個市長如此煞費苦心,肯定是有所求,她現在已經感覺到,大巴車上十八總老街招商引資的宣傳片只怕不是什麼偶然,也許是這個市長有意為之,目標不是別人,就是她和她身後的李氏家族。範李惠冉不得不從心裡佩服,這個市長,真是厲害,一出手就是一針見血,有的放矢。看來此人年紀輕輕就任市長,不僅僅是人脈廣泛,只怕能力也是驚人。
範李惠冉手捧地契,薄薄的,但感覺重如泰山。她知道自己可以裝著滿不在